骨牌推倒往生路的脆响还没散尽,前方突然出现一张巨大的青石棋盘,棋盘上没有楚河汉界,而是刻着密密麻麻的蛛网纹,每个网眼里都嵌着一颗浑浊的眼珠,正随着众人的脚步转动,透着股能钻心的寒意。棋盘两侧各立着十二根石柱,柱上绑着被夺舍的修士——他们的身体还在,眼神却换成了陌生的凶戾,嘴角淌着涎水,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显然魂魄已被邪物侵占。
“是…是噬魂棋盘阵!”玄诚子盯着网眼里的眼珠,声音发寒,“是夺舍邪魂的巢穴!这些眼珠是邪魂的‘窥窍’,能看穿生魂的弱点;棋盘上的蛛网纹是‘锁魂线’,只要踏入一步,邪魂就会顺着纹路钻进体内,吞噬原主魂魄,鸠占鹊巢!柱上的修士就是被这么夺舍的,他们的原魂被锁在棋盘底下,日夜受着啃噬之痛!”
话音未落,一个被夺舍的修士突然挣脱石柱,像野兽般扑向最近的弟子,指尖弹出乌黑的爪芒,眼看就要抓破弟子的天灵盖!另一个弟子祭出符箓抵挡,符箓却被修士口中喷出的黑气撕碎,反而激起了更多邪魂的凶性,棋盘上网眼里的眼珠纷纷转动,发出“咕噜噜”的声响,石柱上的被夺舍者全都挣扎起来,锁链“哗啦啦”作响,显然邪魂们急着要换“新身体”。
玄诚子祭出本命法宝“镇魂钟”,钟声刚响,就被棋盘上的蛛网纹吸收,化作更浓的黑气。他试图唤醒柱上修士的原魂,却只听到邪魂发出的嘲笑:“你的魂魄味道不错,正好换给我!”更可怕的是,棋盘边缘开始渗出黑色的粘液,粘液所过之处,青石板竟被腐蚀出坑,显然这邪阵还在不断壮大。
众人被被夺舍者逼得连连后退,看着他们熟悉的面孔下藏着陌生的邪恶,心里又恨又怕——这些邪魂藏在人身里,打杀他们就等于杀害同门,不打又会被夺舍,简直是无解的死局!
就在一个被夺舍的长老即将掐断一个孩童脖颈的刹那——
“这棋下得乱七八糟,连个规矩都没有,难怪棋子都疯了。”
李长生的声音从棋盘边缘传来,带着点老农看棋时的不满。
他不知何时蹲在那里,手里正摆弄着一副…木棋盘配石子的…旧棋具!棋盘是块裂了缝的老松木,用墨笔画着歪歪扭扭的格子,棋子是河边捡的鹅卵石,黑石子沾着泥,白石子缺了角,显然是乡下老头蹲在墙根下棋用的玩意儿,棋盘边缘还粘着半片干玉米叶,散发着晒过的谷物香。
他把木棋盘往青石棋盘旁一放,捡起颗黑石子,看了眼扑来的被夺舍者,嘟囔道:“疯棋得用死子镇,镇住了才老实。”
说话间,他将黑石子往木棋盘的“天元”位一放——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扑向孩童的被夺舍者,像被无形的墙挡住,在离孩童三尺远的地方原地打转,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嘶吼,却怎么也迈不过去。他体内的邪魂似乎被什么东西锁住,眼珠里的凶光渐渐黯淡,露出一丝属于原主的挣扎。
“得按规矩摆子,越界就得吃子。”李长生又捡起颗白石子,落在黑石子旁边,形成“小飞守角”的架势。随着白石子落下,青石棋盘上对应位置的蛛网纹突然“咔嚓”断裂,一颗网眼里的眼珠爆了开来,化作一缕黑烟。被夺舍的长老动作一僵,掐向孩童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神里的凶戾褪去不少,嘴唇翕动着,像是想说什么。
玄诚子和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那能吞噬法宝、夺舍生魂的邪阵,在这副农家棋具面前,竟像盘下乱了的棋?李长生每落一子,就有一道蛛网纹断裂,一颗眼珠爆开,一个被夺舍者的邪魂被压制一分!
李长生落子极快,黑石子守“生门”,白石子堵“死路”,看似随意的摆放,却暗合某种奇特的章法。木棋盘上的石子越来越多,青石棋盘上的蛛网纹断裂得越来越快,网眼里的眼珠成片爆开,黑气像潮水般退去。被夺舍的修士们纷纷停下动作,身体剧烈颤抖,体内邪魂发出凄厉的惨叫,却被石子形成的无形力量牢牢锁在体内,无法逃脱。
最关键的一步,李长生捡起颗最大的黑石子,重重落在木棋盘的“杀星位”——青石棋盘中央突然裂开,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锁链,链上锁着的正是那些被吞噬的原魂!随着黑石子落下,锁链“啪”地断裂,原魂们化作白光,纷纷钻回自己的身体。
被夺舍者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已恢复清明,他们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周围,显然从邪魂的控制中挣脱了。最后一缕黑气从棋盘里钻出,想要逃跑,却被李长生用颗白石子压住,“滋”地一声化作了青烟。
李长生把石子捡回布袋子,拍了拍松木棋盘上的灰:“这棋盘裂得厉害,下次得找块新木板,不然格子都看不清了。”
他转身走向棋盘尽头的石阶,脚步沉稳,仿佛刚才只是下了盘输赢不大的棋。玄诚子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些恢复神智的同门和那副不起眼的棋具,突然明白——这困杀夺舍魂的棋盘,困杀的何止是邪魂,分明是那些侵占他人躯体的贪婪,是混淆“自我”与“他者”的混乱。规矩看似平凡,却能镇住最疯狂的邪祟,就像这石子摆的棋,一步是一步,界限分明,谁也越不得。
一个刚挣脱夺舍的长老,对着李长生的方向深深鞠躬,眼里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众人跟在后面,听着布袋子里石子碰撞的轻响,心中再无阴霾——原来再狡猾的夺舍邪魂,也经不住一副摆规矩的旧棋,颗颗石子落定,邪祟自会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