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的风还带着混沌之气的阴冷,吹在人身上如同针扎。
林渊靠在一块岩石上,缓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勉强积攒起一丝力气,能在张无极的搀扶下站稳。左臂的青黑色已蔓延至右胸,皮肤下的血纹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识海的神经,带来阵阵尖锐的刺痛。
60% 的污染值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理智的堤坝正在被混沌之气一点点侵蚀,脑海中不时闪过一些毁灭与杀戮的画面,需要用极大的意志力才能压制下去。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张无极扶着林渊的胳膊,语气带着一丝沉重。他刚刚检查过那些幸存的山民,大多受了惊吓和轻伤,只是眼神中的恐惧一时半会儿难以散去。
林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的嗓子干得发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味道,只能任由张无极半扶半搀着,一步步向山谷外走去。短刀被他用布条系在腰间,刀鞘磕在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提醒他刚刚经历的血战。
明监的人没有阻拦他们离开。
那位冷峻的中年男子只是站在祭坛边,冷冷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中带着审视与怀疑。直到他们走出山谷入口,也没有任何异动,仿佛默认了他们的离去,又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更棘手的后手。
“明监那帮人……” 林渊沙哑地开口,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张无极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道:“不必理会。李玄通心思深沉,他们现在不动手,要么是忌惮裂隙刚封的余波,要么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咱们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回市区,稳住你的伤势。”
林渊默然点头。他知道张无极说得对,以他现在的状态,若是明监真的发难,根本没有反抗之力。60% 的污染值已经让他的内气运转变得滞涩,识海的刺痛更是让他难以集中精神,【鬼影迷踪】和【熔火爪】能发挥出三成威力就不错了。
两人搀扶着,慢慢走在蜿蜒的山道上。几个幸存的山民跟在后面,脚步踉跄,不时回头望向那片笼罩在阴影中的山谷,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茫然。
山道两旁的树木依旧葱郁,但不知为何,叶片上总蒙着一层淡淡的灰翳,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林间的鸟雀早已不见踪影,连虫鸣都消失了,只剩下风声穿过枝叶的呼啸,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林渊忽然停下了脚步,眉头紧紧皱起。
“怎么了?” 张无极察觉到他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林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闭上了眼睛,仔细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自从污染值突破 60% 后,他体内的混沌之气就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时刻都在冲击着精神屏障。但此刻,他感觉到的不仅仅是体内的躁动 —— 外界的混沌之气,似乎也变得异常活跃起来。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空气中弥漫的混沌之气,原本应该随着裂隙的闭合而渐渐平息,可此刻却像是被投入了石子的湖面,泛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它们不再是之前那种凝滞的阴冷,而是变得躁动、湍急,甚至带着一丝…… 贪婪的意味,顺着他的毛孔往体内钻,与他自身的污染产生了呼应。
“不对劲……” 林渊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外面的混沌之气,好像比裂隙刚闭合时还要活跃。”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左臂的青黑色在这种共鸣下微微发烫,皮肤下的血纹跳动得更加剧烈,识海边缘的刺痛感也骤然加剧,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尖在扎刺。
张无极闻言,神色一凛,也闭上了眼睛,双手掐诀,一股淡淡的道力从他体内散发而出,探查着周围的气息。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脸色比之前更加阴沉,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你说得没错…… 这混沌之气的浓度,确实在攀升。”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裂隙闭合后,混沌之气反而越发活跃的情况。这不符合常理,更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暗中推动着混沌之气的聚集,试图将这片天地彻底拖入黑暗。
“不止是活跃……” 林渊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体内的躁动,目光望向远处笼罩在薄雾中的市区方向,“它们好像…… 在往一个方向汇聚。”
虽然还不清楚具体是哪里,但那种无形的牵引感越来越清晰。就像是无数条细小的溪流,正在朝着同一个湖泊奔腾,而那个湖泊的位置,似乎就在市区深处。
张无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眉头皱得更紧:“市区…… 难道还有其他裂隙?”
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让两人心头一沉。
若是市区真的还有未被发现的裂隙,在眼下混沌之气异常活跃的情况下,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不再犹豫,加快了脚步。林渊咬着牙,强忍着识海的剧痛,任由张无极搀扶着前行。山道上的灰翳越来越浓,空气也越来越阴冷,连阳光都像是被过滤了一般,变得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