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落脚的小镇客栈里,一盏油灯昏黄如豆,将四张疲惫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窗外飘着细碎的雪沫,寒风卷过屋檐,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北境的荒凉。
林渊靠在墙角的床榻上,脸色依旧苍白,左臂的青黑色纹路已经蔓延至肩胛,皮肤下的血纹跳动得如同密集的鼓点,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60% 的污染值如同附骨之蛆,即便他拼尽全力运转内气压制,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阴寒的力量在缓慢侵蚀着他的神智,脑海中不时闪过一些混乱的画面和暴戾的念头。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林渊捂住嘴,指缝间渗出一丝暗红的血迹。他连忙侧过身,将血迹擦在破旧的衣角上,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但这细微的动作还是没能逃过赵虎的眼睛。
“林兄弟,你怎么样?” 赵虎放下手中的干粮,快步走过来,脸上写满了担忧,“要不…… 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整几天?你的身体……”
“没事。” 林渊摆摆手,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老毛病了,忍忍就好。”
他知道自己不能停。每多耽搁一天,体内的污染就可能加深一分,李玄通的阴谋就可能更进一步。时间不等人,尤其是对他这样的 “半感染者” 而言。
陈青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汤走过来,轻轻放在林渊面前的矮桌上,药香中带着一丝苦涩:“张前辈留下的草药不多了,这是最后一副,能暂时稳住污染,你趁热喝了吧。”
林渊点了点头,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液滑过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清凉,顺着食道流入腹中,勉强压制住了那股躁动的阴寒之力。
就在这时,客栈的门被轻轻推开,张无极裹着一身风雪走了进来,他的怀里抱着几本泛黄的古籍,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难掩兴奋。
“找到了!”
张无极将古籍放在桌上,拂去身上的雪花,语气带着一丝激动:“老道翻遍了带来的所有典籍,终于在一本《北境异闻录》里找到了关于净灵泉的记载!”
赵虎、陈青和陈默同时围了过来,连林渊也不由得坐直了身体,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净灵泉在哪?真的能净化污染吗?” 赵虎急切地问道。
张无极翻开其中一本古籍,指着上面一段模糊的文字和一幅简陋的地图,解释道:“根据典籍记载,净灵泉位于北境龙虎山深处,是上古时期守夜人净化裂隙污染的圣地。泉水蕴含着至阳至纯的生命之力,别说 60% 的污染,就算是 90%,也能暂时压制住,甚至有一定的净化效果!”
林渊的心脏猛地一跳,握着药碗的手指微微收紧。
守夜人净化污染的圣地…… 至阳至纯的生命之力…… 能压制 90% 的污染……
每一个信息都像一道光,照进了他被阴霾笼罩的心底。这段时间以来,被污染折磨的痛苦,对未来的迷茫,对李玄通阴谋的愤怒…… 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一个暂时的出口。
“太好了!” 赵虎激动地一拍大腿,“那咱们还等什么?现在就去龙虎山!”
陈青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有净灵泉在,林兄的身体就有救了。”
陈默的目光落在古籍上的地图,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龙虎山…… 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你当然听过。” 张无极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凝重起来,“龙虎山现在可不是什么圣地,而是北境有名的险地。典籍上说,大约百年前,净灵泉突然干涸,泉眼被一股强大的邪祟占据,这些年进去探险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被泼上了一盆冷水。
赵虎的笑容僵在脸上:“被强大的邪祟占据?有多强?”
“不清楚。” 张无极摇了摇头,指着古籍上的文字,“典籍里只说那邪祟‘形如巨蟒,体覆玄冰,能吐息成雾,冻结万物’,连当年路过的守夜人都绕道走,可见有多恐怖。”
客栈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一边是能救命的净灵泉,一边是连守夜人都忌惮的强大邪祟。这哪里是寻找希望,简直是在闯龙潭虎穴。
林渊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自己左臂的青黑色纹路上,感受着那股越来越强的阴寒之力。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去。”
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不管那里有什么邪祟,我们都必须去。”
赵虎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鬼头刀:“林兄说得对!再强的邪祟,咱们合力也能拼一拼!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林兄被污染吞噬!”
陈青也点了点头,握紧了腰间的匕首:“我跟你们一起去。”
陈默的目光在林渊和古籍上的地图之间转了一圈,最终也点了点头:“龙虎山正好在去寻找那两位老兵的路上,顺路。”
张无极看着众人坚定的眼神,欣慰地笑了笑,又补充道:“典籍上还说,净灵泉的泉眼虽然被邪祟占据,但周围的溪流里,应该还残留着一些泉水的余韵,虽然效果远不如泉眼的活水,但也能暂时缓解污染。咱们可以先去探查一下,若是邪祟太强,就先取些溪流里的水,再做打算。”
“这样稳妥些。” 林渊点头表示同意,他不会拿弟兄们的性命去冒险,“咱们先到龙虎山外围,打探清楚情况再说。”
张无极将古籍上的地图拓印下来,交给赵虎:“赵虎,你对北境地形熟,接下来的路线就靠你了。”
“放心吧张前辈!” 赵虎小心翼翼地收好拓印的地图,拍了拍胸脯,“保证不会走弯路!”
陈青开始收拾行囊,将剩下的干粮、药品和武器一一清点打包;陈默则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风雪渐停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张无极则继续翻看着其他古籍,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龙虎山邪祟的信息。
林渊靠在床榻上,感受着体内那股被药汤暂时压制的阴寒之力,目光落在窗外初露的阳光上。
净灵泉…… 龙虎山…… 邪祟……
新的希望伴随着新的危险,但至少,他们有了明确的目标。
先找到净灵泉,压制住体内的污染。
活下去。
然后,再去找那两位老兵,拿到李玄通勾结九渊教的信物。
最后,揭露真相,为分舵的弟兄们报仇。
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林渊的嘴角露出一丝微弱的笑容,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左臂的青黑色纹路依旧醒目,但他的眼神中,却重新燃起了名为 “希望” 的火焰。
客栈外的风雪彻底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积雪的地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一行人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小镇的街道上,背着行囊,向着北境深处走去。
他们的脚步坚定,背影在阳光下被拉得很长,仿佛要一直延伸到希望的尽头。
而远在南域的镇魔司内,李玄通正站在窗前,看着手中一份密报,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北境吗……” 他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也好,省得老道动手清理了。”
他将密报揉碎,随手丢在地上,转身对着阴影处说道:“传令下去,让九渊教的人‘送’他们一程。”
阴影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应答,随即恢复了寂静。
窗外的阳光正好,但镇魔司内,却依旧一片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