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沉闷而令人心胆俱裂的肉体撕裂声响起!
那布满狰狞骨刺的巨尾,狠狠抽在了凤仙儿的后背上!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破碎,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大蓬温热的鲜血,如同凄艳的红梅,瞬间染红了她胜雪的白衣,更溅了李阳满头满脸!
那温热的、带着生命气息的触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李阳的脸上,瞬间将他拉回了十年前——剑门主峰上,那冲天而起的血雾,那焚尽一切的烈火,那撕心裂肺的绝望!
“不——!”李阳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大脑一片空白。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张开双臂,接住了那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软软倒下的身躯。入手处一片粘腻温热的濡湿,那是她的血!他抱着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双看惯了生死、染尽了鲜血的异瞳中,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清晰的、近乎崩溃的慌乱。
“为什么?!”他低头看着怀中气若游丝、脸色惨白如纸的女子,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为什么要挡?!” 他无法理解,十年前天音门袖手旁观,十年后她为何要以命相救?
凤仙儿费力地抬起眼帘,那双曾灵动狡黠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灰败,却依旧执着地望进李阳那双写满慌乱与痛楚的异瞳深处。她努力牵动嘴角,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引得更多的鲜血从嘴角涌出。她沾满血污的指尖,带着微弱的力气,颤抖着抚上李阳紧绷的下颌线,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
“因为……是你啊……”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声淹没,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温柔与笃定,“当年……你说我是你的……可不能……赖账……” 话音未落,一滴晶莹的血珠,从她嘴角滑落,不偏不倚,正正滴落在李阳身后悬浮的人皇幡幡面上!
嗡——!!!
异变陡生!
那滴殷红的血珠,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冰水,瞬间被人皇幡吸收!原本沉寂的幡面猛然爆发出刺目的七色华光!七道象征着不同天地本源力量的光环(金、木、水、火、土、风、雷)自幡中冲天而起,瞬间照亮了整个幽暗的葬龙渊!一股苍茫、浩瀚、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吼——!!!”
那头凶威滔天的裂地毒龙蜥,在这股源自血脉深处的、针对一切凶煞之物的绝对压制下,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极致恐惧与痛苦的悲鸣!它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暗金色的鳞甲寸寸崩裂,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瓦解!仅仅一息之间,这头称霸葬龙渊不知多少岁月的上古凶兽,竟在七色光环的照耀下,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一蓬飞灰,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凶兽湮灭,七色光环缓缓收敛,人皇幡恢复了平静,但李阳的心却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抱着凤仙儿跌坐在地,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背后狰狞的伤口。就在他试图将她放平查看伤势时,目光无意间掠过她因失血而微微侧倒的颈项。
那里,在散乱青丝的遮掩下,靠近后颈发际线的位置,赫然有一小块淡红色的、形如展翅蝴蝶般的……胎记!
嗡——!
李阳如遭雷击!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画面,如同被这胎记瞬间点燃,汹涌澎湃地冲破了时间的闸门!
剑门后山,那个阳光斑驳的午后。一个穿着粗布麻衣、怯生生躲在古树后的小哑女,总是用那双清澈又带着点好奇的大眼睛,偷偷看着他练剑。他发现了她,递给她一个刚摘的野果,看她吃得眉眼弯弯。他曾无意间撩开过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看到过那个蝴蝶状的淡红胎记……后来,她消失了,听说是被路过的高人带走了……
原来……是她!
那个总躲在树后偷看他练剑的小姑娘,那个他以为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的哑女……原来一直都在!以“凤仙儿”的身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注视着他,关心着他,甚至……爱着他!
“天音门…故意的…”凤仙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吐出这破碎的半句话,仿佛在解释这一切的“巧合”,随即便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李阳抱着她冰凉的身体,感受着她生命力的急速流逝,再结合她最后半句话,电光火石间,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天音门的“驱逐”,她精准地出现在这绝险秘境,失传的“九霄惊鸿曲”……所有的“巧合”,都是她精心策划的一场豪赌!一场用生命做赌注,只为冲破桎梏,来到他身边的……重逢!
巨大的震撼与无法言喻的痛楚攫住了李阳的心脏,紧接着是如熔岩般喷涌的决绝与守护之意!他小心翼翼地、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瓷器般将凤仙儿护在怀中,另一只手猛地一握!
“轰——!”
身后的人皇幡感应到主人的意志,轰然展开至极限!幡面猎猎作响,浓郁的紫色皇道之气汹涌而出,瞬间化作一道坚不可摧、隔绝内外一切气息与窥探的巨大紫色结界,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将他们二人牢牢笼罩其中!
结界内,隔绝了外界的凶险与窥探,只有李阳急促的呼吸和凤仙儿微弱的心跳。他低头看着怀中女子苍白却依旧绝美的容颜,感受着她微弱的生命之火,那双染尽风霜的异瞳中,此刻只剩下一种磐石般的坚定与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握紧了凤仙儿冰凉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低沉而郑重的声音在结界内轻轻回荡,如同最坚定的誓言:
“放心……这次,换我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