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天魔紧攥着那份泛着幽光的契约,那张狰狞扭曲的面孔上,竟缓缓绽开一丝计谋得逞的狞笑。
“终于……上当了!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骤然爆发,如同万钧雷霆在密闭的空间里炸响,震得整个封魔剑内部嗡嗡作响,仿佛连这柄神兵本身都在为这滔天魔威而战栗。
天魔状若疯癫,双手抱头,竟在原地手舞足蹈起来,口中哼唱起一曲诡谲难辨的调子——正是能乱人心智、诱人堕魔的《天魔缭乱曲》。靡靡之音无孔不入,寻常修士闻之,顷刻便会心神失守,沦为魔傀。
其实,原始天魔觊觎李阳已久。奈何此子天生一颗剔透剑心,通明澄澈。
无论他使出何等蛊惑人心的手段,布下何等诱人沉沦的陷阱,那李阳都如磐石般不为所动,甚至视他为寻常心魔,干脆利落地将其彻底屏蔽在外。
眼见此路不通,原始天魔只得将脱困的希望,寄托在李阳那看似更易动摇的软肋——凤仙儿身上。
为了击溃凤仙儿的道心防线,他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甚至不惜损耗本源,施展逆天神通,强行将一些“未来”的片段烙印进她的识海。这些片段,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是他精心编织的罗网。真实的绝望用以奠基,虚构的恐怖用以催逼,最终,真伪难辨的信息洪流彻底淹没了凤仙儿的心防。
在威逼与利诱的双重绞杀下,她终究还是签下了那份以神魂为契的契约。
此刻,契约稳稳落入天魔掌中,意味着凤仙儿这枚关键棋子,已被他牢牢攥在手心!若她胆敢违背契约,拒不放他脱困……哼,那等待她的,将是比死亡更凄惨万倍的折磨!届时,他不仅能肆意操控凤仙儿,更能以此为筹码,狠狠拿捏住李阳的命脉。
纵是那心如明镜的李阳,为了心爱之人,也会把它放出来。
想到这里,原始天魔心中快意如潮水般翻涌,只觉得此计一箭双雕,端的是妙到毫巅!
而在封魔剑外。
化身从百花楼仓惶遁出,为避开顾川,毫无准备之下,一头扎进了守夜人戒备森严的驻地。
得益于本体事前的周密安排,经过层层考核,成功的加入了守夜人!
然而,就在他刚刚踏出守夜人驻地那扇沉重古朴的大门时,一个身着洗得发白的旧道袍、形容邋遢的老道,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拦在了他的面前。
化身甚至来不及看清对方的面容,那老道已咧嘴一笑,动作麻利地一把掀开自己的外袍,又飞快解开内衬衣襟——只见他枯瘦的胸膛前,竟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瓷瓶、古怪的兽皮囊,以及几卷看起来年代极为久远的竹简和破旧书册。
“小友!小友留步!” 老道声音洪亮,带着一丝市侩的热情,目光在化身脸上身上逡巡,“哎呀呀,看你印堂虽隐有红光,然步履虚浮,气息微浊,此乃元气大亏、精血暗耗之兆啊!莫慌莫慌!” 他拍着胸脯,那些瓶瓶罐罐叮当作响,“贫道这里有独门秘制的‘龙虎归元丹’!只需一粒,保管叫你龙精虎猛,气血如虹!再辅以贫道这卷《神魔鏖战》……” 他抽出一卷古旧的兽皮,眼神暧昧地压低声音,“嘿嘿,保你欲强则强,战无不胜,金枪永不倒啊!”
化身本欲拂袖而去,更想斥一句:“本座金丹大圆满,道体无垢,何虚之有?” 然而,老道最后那几句极具诱惑力的话语,却像羽毛般挠在了他心头的痒处。他脚步一顿,脸上瞬间堆起笑容,急切地追问:“当真如此神奇?你可敢发天道誓言?修仙者不骗修仙者?”
老道——玄虚子闻言,非但不恼,反而胸脯拍得更响,眼中精光一闪:“有何不敢!贫道玄虚子在此立誓:若所售丹药功法有半分虚假,天打雷劈,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方落,冥冥之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气息骤然降临,如无形枷锁般将玄虚子笼罩。片刻,气息消散,玄虚子安然无恙。
见此情景,化身心中疑虑顿消大半。可当问及价格,化身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老道,竟直接要了他随身携带近半数的灵石与宝物!
价高如此,化身自然不敢轻信。他耐着性子,仔细查验了丹药的成色、嗅闻了药香,又快速翻阅了那卷《神魔鏖战》的开篇要义。确认其中蕴含的磅礴精元与玄奥法理确非凡品,远超寻常所见后,他这才肉痛地交割了“巨款”。
交易完成,两人分道扬镳。
方才还一脸市侩猥琐的玄虚子,在化身身影消失于街角的瞬间,整个人的气质骤然一变。腰背挺直如松,眼神深邃如渊,一股难以言喻的缥缈出尘之气自然流露。一个约莫七八岁、粉雕玉琢的小道童,如同从虚空中迈出,静静地侍立在他身旁。
对于徒儿的出现,玄虚子毫不意外。他依旧望着李阳消失的方向,目光悠远,淡淡开口:“徒儿,为师为你选的这位‘明主’,可敢追随?”
小道童没有立刻回答。他稚嫩的小脸上神情肃穆,眉心处肌肤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缝隙,一只澄澈如琉璃、内蕴星辰流转的竖瞳赫然显现!竖瞳缓缓转动,遥遥望向李阳化身离去的方位。
仅仅一瞥,小道童眉头便紧紧蹙起,眉心的竖瞳瞬间闭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金痕。他那张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此刻却布满了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苦涩:“师父!您老人家就算想赢师伯,也不至于如此……兵行险着吧?”
他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此人确有龙相之姿,然则……没有命格,也不见半分气运,更无未来,可怕的是……” 小道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头顶劫气汇聚,浓厚得如同实质,几近无穷无尽!咱们若辅佐于他,岂不是……自寻死路?”
玄虚子闻言,非但没有失望,脸上反而露出一丝赞许又高深莫测的笑容。他轻轻抚了抚小道童的发髻:“非也,非也。”
“你师伯寻得那天命之子,气运如虹贯日,天赋根骨堪称绝顶,命格贵不可言,心性亦是坚毅卓绝,更得人皇剑认主……此等人物,若不夭折,人皇之位,几成定局。”
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投向李阳消失的远方,带着一种勘破天机的睿智:“可你知不知道,当一个人,无气运、无命数、甚至‘未来’也无……却还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不仅活到了现在,更修炼至金丹大圆满之境,眼看就要冲击圣胎?”
玄虚子的语气带着一丝奇异的兴奋:“在这天地棋局之中,他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异数’!一个无法被命运长河完全容纳的变数!”
“异数所至之处,便是定数崩解之时!一切看似注定的轨迹,在触及他的那一刻,都将被扭曲、被改写,充满了无限可能!”
玄虚子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爱徒,笑容里充满了笃定:“抱紧这条‘异数’的大腿,只要我们能在这滔天劫数中活下来……赢的,一定是我们!而你那位师伯和他精心挑选的天命之子……必败无疑!”
小道童仰着小脸,听着师父玄奥难解的话语,大眼睛里满是困惑,努力消化着这颠覆认知的论断。
最终,他只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