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鸣从惊讶的猫群中挤过去:“他还太年轻!”
“可他成为武士已经很久了!”柳风反驳道。
雹星看了他们一眼,示意大家安静。“星族知道谁是最好的。”他低头看着钩嘴,语气平和,“我不会违背我们祖先的意愿。”
钩嘴感到一个幽灵般的影子从他身旁滑过,空气中残留着枫荫的气息。是她留下的预兆吗?他的心跳得很快。这的确是来自星族的征兆。
“去雹星那儿。”柳风推着钩嘴向前,“去接受任命吧!告诉他,你想担任副族长。”
莎草爪挡在钩嘴面前。“我就要成为副族长的学徒了。”她挺起胸脯说。
田鼠掌向钩嘴点头致意:“好样的!”
甲虫鼻哼了一声:“谁能相信你曾经是育婴室里最小的一个呢?”
“现在他却是我们族群中最大的一个。”杉皮称赞道,“祝贺你,钩嘴。这是你应得的。”
真的吗?
钩嘴茫然地看着族猫们。
“他没有任何经验。”鳟掌低声对鸟鸣说。
木毛猛地甩了一下尾巴:“他仅仅参加过一次真正的战斗。”
微光皮凝视着猎物堆:“我们能吃掉这个征兆吗?还是应该去捕更多的鱼?”
灰池从她身边走过。“为什么不问问我们的新任副族长呢?”她的眼睛炯炯有神,“祝贺你。”
“钩嘴!”循着橡心的喊声,钩嘴回过头,哥哥正从族猫中间走过来。“你会成为一名称职的副族长,也会成为一名伟大的族长的。”橡心用口鼻触碰钩嘴的脸颊,“我永远忠实于你。”
钩嘴的困惑消失了。橡心的目光中传递着温暖。
对于雨花的
死,他已经原谅了我!谢谢星族!
“谢谢你!”钩嘴低声说。
贝壳心走上前来:“我为你感到骄傲。”
钩嘴抬起头看着银河星群。
你也为我感到骄傲吗,雨花?
一只脚掌戳了他一下。“你必须去告诉雹星,你接受任命。”柳风提醒他。
钩嘴走到柳树下的阴影中。雹星巢穴前的苔藓在微风中摇摆着。钩嘴停下来,站稳脚跟。
“你不明白!”黑莓果争辩的声音从巢穴里传出来。
雹星回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只松鼠不是来自星族的征兆。”
钩嘴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那还会有谁送来这样的征兆?”雹星厉声喝道。
黑莓果的声音里充满恐惧。“只要让我去一趟月亮石就知道了。”她恳求着。
“月亮石?”雹星听得有点儿糊涂,“不管来自哪里,征兆就是征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钩嘴冲过苔藓,愤怒地看着黑莓果:“怎么了?又有什么不对了?你不想让我当副族长吗?”
黑莓果的眼睛闪闪发亮。“我当然想!”她在颤抖,“只不过——”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只不过什么,黑莓果?”雹星坐在巢穴后部,他的灰色皮毛几乎看不见。“如果你从星族那里听说了些什么,就请告诉我。”他看了一眼钩嘴,“告诉我们。”
“没什么。”黑莓果闭上双眼,“也许所有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她睁开眼凝视着钩嘴:“你和其他武士一样健硕,一样出色。只要你能做出正确的抉择,一切还是会不错。”不等雹星继续追问,她便钻出了巢穴。钩嘴想跟上她,想让黑莓果告诉自己,是什么让她如此担心,是什么让她担忧了这么长时间。
“那么你接受任命吗?”
“啊?”
“你想当副族长吗?”雹星的话把钩嘴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钩嘴不安地挪动脚步。“你还想让我当吗?”黑莓果没有否决他吗?
“我当然愿意。”雹星站了起来。“那个嘴巴扭曲的征兆让我惊讶。”他接着说,“但那是个征兆。我知道你还年轻,但你很有潜力,你已经克服了很多困难,钩嘴,你成了一名让族猫引以为豪的武士。我一直就认为,总有一天你会成为副族长的——甚至是族长。”他耸耸肩,又补充一句:“可能没有那么快罢了,但是只要你想当——”
“想当?”钩嘴惊愕地看着族长,“当然想当。那是我最想要的。”
雹星眯起眼。
钩嘴继续说:“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比族群还重要。我知道我现在还年轻,但我保证我会努力学习。我保证会变得更聪明、更强壮,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帮助族群。”他对枫荫的承诺在耳边响起。
我对族群的忠诚高于一切。我想要什么并
不重要。族群永远是第一位的。
兴奋在他的皮毛下涌动,雹星从他身旁挤过,向外走去。
“来吧。”河族族长甩甩尾巴,招呼他道。
月亮正在缓缓升起,月光下,绿色的芦苇丛散发着蓝光,柳树枝条也在头顶沙沙作响。天气很暖和,钩嘴能闻到河水的气味。他的族猫们排列在空地上,静静地注视着雹星带领钩嘴走到营地中央。
“贝壳心!”河族族长对着前任副族长喊道。
贝壳心向他们走去。当他站到雹星面前时,参差不齐的毛下肋骨异常显眼。
雹星俯下身去:“贝壳心,河族感谢你的忠诚和智慧。在职责面前你从未退缩,表现出来的只有勇敢。你为族群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们祝愿你在长老巢穴过得恬静舒适。你可以休个长假了。”
莎草爪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我保证会把你的窝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还要把你身上所有的跳蚤都捉走。”
木毛用尾巴把女儿拖到身后:“嘘!”
雹星继续庄严地讲话,钩嘴屏住呼吸:“我希望你能和我们,当然还有那些尚未出生的幼崽,分享你的故事。我们还有很多东西要向你学习。”
“贝壳心!贝壳心!”族猫们高喊贝壳心的名字。钩嘴的欢呼声最大,他是在为他的父亲欢呼。
“钩嘴。”雹星用尾巴尖触碰钩嘴的肩膀,“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河族副族长了。星族已经为你祈福,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他们的期望,也不辜负我们的期望。”
钩嘴看见黑莓果坐在她巢穴外的阴凉处,正低头盯着自己的脚掌。
雹星的目光黯淡下来:“我已经在用我的第九条命了,而你这么年轻就已经当上副族长。我祈祷在以后的岁月里,星族会带给你无穷的力量和智慧。”
“钩嘴!钩嘴!”他听到族猫们在为他热情地欢呼着。橡心的喊声最大,不含一丝嫉妒,只有自豪。柳风从空地边缘望着钩嘴,她的眼中反射着星光熠熠的辽阔夜空。钩嘴深吸一口气,感受河流、芦苇和柳树散发出的气息。现在,这一切都属于他了,他比以前拥有的更多。他直起身,抬头仰望着星空。
谢谢你,星
族!我发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漫长的一天让钩嘴感到精疲力竭。仪式过后,族猫们缠着他,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直到月亮升上高空。
“现在我们是不是该为你建一个更大的巢穴了?”花瓣尘冲疲惫地走向自己窝的钩嘴说。
橡心咽下最后一口食物,舔舔嘴唇。“也许我应该用剩下的天鹅羽毛布置一下你的窝?”他笑着说。
钩嘴愉快地咕噜几声,很开心能走进他那黑暗的巢穴,蜷缩着身体躺在柳风旁边的窝里。
“晚安。”他小声对依偎在身旁的柳风说。他闭上眼睛,却立刻被一只脚掌捅醒。
“枫荫?”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这只橙白相间的母猫踱步穿过黑暗的空地,急速甩动着尾巴,搅动迷雾。“看到了吗?”她的眼里洋溢着胜利的光芒。“我告诉过你,我会遵守诺言!你母亲的死没有影响到你对族群的忠诚,你选择了解救你的族群!你现在是副族长了。”
钩嘴眯起眼睛。
我没有做任何选择。
他母亲的死亡和他成为副族长没有任何关系。他张口想要争辩,但枫荫正忙着欢呼。
“我告诉过你,我会给你奖赏的!永远不要低估我的能力!”
“这么说,真的是你留下的征兆?”
枫荫没有回答:“来吧!我想让你见一只猫。”
雨花?
他兴奋得难以自持。她现在应该在这里,在星族的狩猎场。他跟在枫荫后面快速奔跑,冲进迷雾里。枫荫把他带到了另一片空地,很小,仅仅是黏滑的灰色树林间的一个空隙。
“她在哪里?” “她?”枫荫哼了一声,“你指谁?”她朝两只公猫点点头,他们从空地另一端枯萎的香薇丛中钻了出来。钩嘴立刻认出了他们中的一只。 蓟掌! 那名雷族武士和他的老师停下步子,他的老师正是上次训练蓟掌的那只毛发参差不齐的浅灰色虎斑猫。他俩盯着钩嘴。 “就是他吗?”毛发参差不齐的公猫咕哝着问。 “你只管继续你的训练课程,银鹰。”枫荫命令道。 钩嘴一个箭步冲到枫荫面前:“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枫荫哼了一声。“当然是为了帮助你学习!”她将尾巴挥向他的耳朵,“看着!” 银鹰蹲伏着,对着蓟掌咆哮;蓟掌伸出爪子,发出嘶吼声。他们彼此环绕着,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忽然,银鹰冲向前,蓟掌一低头,避开老师的嘴巴。银鹰的牙齿只咬到稀薄的空气。 “你认为你会那么轻而易举地打败我?”蓟掌嘶吼着。 银鹰蹲得更低:“你再说一遍!” “你认为——” 不等蓟掌说完,银鹰已扑向他,将爪子深深插进蓟掌的肩膀。钩嘴看见血从灰白色的皮毛间流出来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蓟掌号叫着,在地上挣扎,试图抓住对方。但银鹰将他拉起来,踢开他不停蹬踏的后腿。钩嘴已经屏住呼吸。这时,银鹰朝蓟掌的颈项扑去,张开嘴,用牙咬住了学徒的喉咙。 不要! 银鹰就要给他致命的一咬。钩嘴想冲上前去阻拦,却被枫荫用力一推,挡住了去路。 “等着。”她吼道。 银鹰放开蓟掌。 那名雷族武士迅速跳起来,没有去管身上的血。“让我也在你身上试试这招!”他请求道,“我想现在我知道该做什么了。” 钩嘴惊恐地注视着:“你正在教他怎么杀戮?但这违背了武士守则!” 蓟掌瞥了钩嘴一眼,眼里尽是不屑。“如果你不仅仅想成为一名武士,”他咆哮道,“你就必须做好准备,不要被武士守则约束!” 银鹰走过来。“胜利就是一切。”他发出嘶吼,“投降是没有任何荣誉可言的。” 蓟掌将头斜向一边:“你想让我给你展示一下,怎么做到致命一咬的吗?” 钩嘴朝后一缩:“不!” “不?”蓟掌眯起眼睛,“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想学这么厉害的招数?”他看起来很困惑。 钩嘴向后退了两步,背上的毛竖了起来:“我不知道星族会是这样的!” “星族?”蓟掌眨着眼,“鼠脑子!这不是星族!那些自命不凡、没有牙齿的笨蛋才不会教你这么有用的东西呢。” “这不是星族?”钩嘴的思绪变得混乱起来,“那么……我这是在哪里?” 银鹰从蓟掌旁边走过来。“这里是黑森林。”他咆哮着,“如果星族不接受你的话,这里就是你要去的地方。” 钩嘴转过身。四周的树木将他笼罩在中间,迷雾盘旋,暗影移动,好像它们是活的一样。有声音从黑暗处传来,是他听不懂的哭声和低语声。钩嘴的呼吸急促起来,血液在他的耳朵里涌动。他转过身,凝视着三名武士。他们也在看着他,目露凶光。钩嘴一怔,愤怒给他带来了勇气。“你骗我!”他呵斥枫荫。 “我从来没告诉过你这里是星族。”枫荫冷淡地回答。枫荫向前走了一步:“你为什么如此生气?你是河族副族长,你拥有你想要的一切。你得到它,是因为我训练你、鼓励你。我为你做的比你母亲做的还要多。” “闭嘴!”钩嘴的爪子已经伸了出来。 枫荫围着他绕圈。她的皮毛很光滑,尾巴在她身后摆动:“你母亲从来没有制造过让你成为副族长的征兆,对吗?” “真是你干的?” “当然是我!”枫荫提高嗓门,“如果没有这个征兆的话,你认为雹星会选你当副族长吗?你甚至从没有赢得过一场战争!” 蓟掌嘶吼着:“他已经是副族长了吗?”他瞪大眼睛望着银鹰:“你也打算为我这么做吗?” 银鹰以闪电般的速度给了学徒一巴掌,打得他踉跄着向后退去。蓟掌挣扎着保持住平衡,银鹰猛地将口鼻凑到他脸上。“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他啐道,“如果我说是时候了,你的机会才会来临,学徒!” 钩嘴摇摇头。“我不想学习怎样杀戮。”他低声说。 枫荫炽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但是你承诺过要照我说的去做。”她小声提醒他,“你保证过,将不惜一切代价成为河族最伟大的武士。” “我知道,并且我会一直将我的族群放在第一位。”钩嘴心里清楚,他必须离开这里。“感谢你让我成为副族长。”他退出空地,皮毛从一根光滑的树干擦过,“但我想,我现在已经很好了,不需要更多的训练了。” 枫荫的眼睛变成两个幽幽的空洞:“你不需要更多的训练,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能食言,钩嘴。一切都太迟了,你答应过我,我会确保你遵守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