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
暮城艰难地将邪眼推向哲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珊瑚宫的未来不该靠这种诅咒......但如果有一天......”
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胸口的起伏也变得迟缓。
“当所有希望都熄灭时......当你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个被命运摆弄的凡人......”
他的眼皮开始不受控地垂下,却仍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答应我,哲平,你要比我幸运......永远都用不到它......”
哲平颤抖着接过邪眼,冰凉的触感仿佛毒蛇缠绕指尖。
他似乎看见暮城嘴角浮起一丝苦笑,那抹笑还未完全展开,就凝固在永远阖上的眼帘下。
帐外惊雷炸响,闪电照亮暮城平静的面容,也照亮哲平手中那枚在阴影里蠢蠢欲动的邪眼——那里面仿佛封印着无数个,像暮城一样,渴望力量却又被力量吞噬的灵魂。
帐外的哭声与海浪声突然变得遥远。进来的阿隼踉跄后退,撞翻了墙角的陶罐,碎片与草药混在血水里。
阿只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想起三天前还和暮城比赛谁能射中更远的海鸥。
那暮城眼中的神采,如今却被病态的灰败取代。
帐外忽然传来悠长的螺号声,阿只掀开帘子张望,声音带着惊喜:“是归营的信号!他们平安把人带回来了!”
她转身想把喜讯告诉暮城,却见哲平轻轻阖上了战友的双眼——暮城指缝间,一枚褪色的珊瑚枝正缓缓滚落,那是他们初上战场时,从海只大御神祭坛前所折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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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暮城牺牲、俘虏获救一役后,海只岛的礁石缝隙里仍嵌着未洗净的血渍。
幕府军的营帐前,破损的军旗在风中发出呜咽。
双方损兵折将,疲惫如同潮水漫过每一个战士的心,停战的意愿悄然在对峙的海岸线上滋长。
半月后的雾切高岭,云气在两军阵前翻涌。
九条裟罗身披崭新的雷纹铠甲,长刀斜挎腰间,锐利的目光扫过海只岛众人。
珊瑚宫心海手持折扇立于青石之上,淡蓝色的发梢被山风撩起,身后士兵捧着记载盟约条款的卷轴。
“九条大将愿亲自前来,可见幕府议和的诚意。”
心海轻摇折扇,扇面上的潮汐纹样与她眸中波光相映,“只是这土地划分与资源分配......”
九条裟罗将佩剑重重拍在案几上,金属碰撞声惊飞了帐外觅食的海鸟:“珊瑚宫心海,幕府已让步诸多,莫非你还想......”
“九条小姐稍安勿躁。”心海轻摇折扇,淡蓝色的眼眸平静如水。
她侧身示意身旁的青崖,“此次拟定的《潮月协约》,是我海只岛所有人民愿望之集结,海只岛在这方面不会做出让步!”
“我方提议,以蛇神之首为界,幕府军保留八酝岛工事,但需开放部分港口供海只岛通商。作为交换,海只岛的海灵芝与特产珊瑚,将优先供应稻妻城。”
九条裟罗皱眉细读条款,沉默良久后道:“这条款......倒比我预想的周全。”
帐外忽然传来浪涛拍岸的巨响,仿佛也在为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协议喝彩。
话未说完,山道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幕府传令兵浑身浴血,滚鞍下马时险些栽倒:“报......愚人众在八酝岛南端集结,似有异动!”
九条裟罗剑眉微蹙,按在刀柄上的手青筋暴起。
珊瑚宫心海的折扇顿了顿,转而指向北方:“如今愚人众虎视眈眈,我们若再内耗,岂不是让外人坐收渔利?不如先共御外敌,再谈盟约细节。”
海风卷着沙砾打在众人脸上,短暂的沉默后,九条裟罗猛地抽出长刀,刀锋在岩石上划出火星。
“海只岛一方只需待在海只岛即可!待幕府军击退愚人众,我自会向将军禀明,给贵方一个公正的结果。”
心海皱了皱眉头,将折扇轻轻点在掌心,浅笑中带着了然。
“如此,海只岛会固守前线,不会主动挑起事端!希望幕府军一方也能遵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