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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比叡山。

昔日的宁静荡然无存。那座曾试图镇压邪魔的小神社,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骨架。

焦黑的木梁扭曲着刺向灰蒙蒙的天空,瓦砾间散落着破碎的注连绳和早已失去光泽的梵文符咒碎片,像褪了色的经幡在风中呜咽。

空气中弥漫的味道令人窒息。浓烈到实质化的怨念如同粘稠的、腐败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土地上,吸走了所有的生气。

更刺鼻的是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于熟透果实过度发酵后散发的甜腻腐臭混合的气息,钻入鼻腔,直冲脑髓,引发一阵阵生理性的恶心。

地面上,散落着一些难以名状的“残骸”。那并非寻常的尸骨,而是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水分、又在高温下急速碳化风干了数百年的枯槁之物。

几件沾满黑褐色污渍、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碎袈裟碎片,缠绕在几具保持着盘坐诵经姿态的“骷髅”上。

他们的皮肉彻底消失,骨骼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色泽,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空洞的眼窝茫然地望向虚空,下颌骨张开,凝固在生命最后一刻的无声呐喊或虔诚经文之中。

枯骨旁边,散落着断裂的念珠,珠子滚得到处都是,沾满了尘土和黑褐色的污迹。

这里没有飞鸟,没有虫鸣,连风都似乎畏惧此地,只在残垣间小心翼翼地穿行,发出如同鬼魂低泣般的呜咽。

阳光竭力穿透厚重的死气云层,投下惨淡而冰冷的光斑,更衬得此地如同被神佛彻底遗弃的绝域。镇压者与被镇压者同归于尽,只留下这片被彻底亵渎、散发着永恒诅咒气息的神陨之地。

京都的惨剧,仅仅是序曲。真正的地狱,在帝国的心脏——东京,拉开了帷幕。

夜幕如同浸透了墨汁的幕布,沉沉地覆盖了东京。没有空袭警报的凄厉,没有轰炸的轰鸣,死寂得令人心头发毛。午夜刚过,港区一处高级军官寓所内。

山本大佐,一位以手腕强硬、镇压“反日分子”闻名的宪兵队头目,正搂着情妇在温暖的被褥中酣睡。

突然,他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瞬间瞪大到极致,眼白上布满了惊恐的血丝!他想尖叫,喉咙却被无形的冰冷之物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情妇被惊醒,朦胧中只看到山本大佐的身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迅速干瘪下去,皮肤紧贴骨骼,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色泽,几息之间,便化作一具裹着睡衣的狰狞干尸!

她吓得魂飞魄散,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寂静,却也成了她生命中最后的声音——数道无形的暗红血线悄无声息地缠绕而上…

类似的情景在东京各处隐秘上演:

浪人聚集的赌场、特务机关的秘密据点、甚至一位以压榨劳工着称的财阀情妇的别墅…受害者皆是手上沾满血腥、气息“浓郁”之辈。

死亡来得太快,太诡异,如同瘟疫般悄无声息地蔓延。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开始缠绕上某些知情者的心头。

白天的东京笼罩在一种异样的平静中。报纸对零星发生的“离奇猝死”事件语焉不详,官方宣称是“突发恶疾”或“意外”。

但小道消息如同野火般在地下疯传:“死神来了!”“专门找那些有罪的人!”“无声无息,瞬间干瘪!”

夜幕再次降临,恐慌指数飙升。富人区的豪宅门窗紧闭,贴满了从各处神社求来的、真伪难辨的符咒。

街道上行人绝迹,只有巡逻的宪兵皮靴踩在路面发出的单调“咔哒”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死亡并未停止,反而更加猖獗。涩谷一处戒备森严的特高课秘密监狱。牢房深处关押着重要的“思想犯”。

突然,狱警的惨叫接连响起!监控室的人惊恐地看着屏幕:

走廊里,几名看守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攫住,身体剧烈抽搐,瞬间脱水干瘪!关押重要犯人的牢房铁门被无形的力量扭曲、洞穿!里面的犯人同样未能幸免,连同看守一起化作了新的干尸!

这一次,范围更广,不再局限于高层,一些手上血债累累的中下层军官、特务也成了目标。无形的血线在夜幕下编织着死亡的网络,精准地狩猎着“美味”。

整个东京的上空,仿佛笼罩了一层肉眼看不见的、粘稠的、令人绝望的死气。

帝国震怒!海军陆战队、陆军最精锐的近卫师团被紧急调回东京!

坦克的履带碾过空旷的街道,重机枪在皇宫、军部大楼、各大银行和重要工厂外围构筑起钢铁防线。

探照灯的光柱如同利剑般刺破夜空,将城市切割成明暗交织的棋盘。

士兵们紧握着枪,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汗水浸透了军装下的衬衣,眼神里充满了面对未知的极致恐惧。

“在那里!开火!”一名眼尖的少尉指向一处楼房的阴影。

“哒哒哒哒——!” “轰!”

重机枪喷吐出长长的火舌,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过去,将砖石墙壁打得碎屑纷飞。一枚掷弹筒炮弹在阴影处炸开,火光冲天!

然而,硝烟散去,阴影依旧。只有被无辜波及的建筑物在呻吟。紧接着,士兵们感觉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瞬间掠过!

“呃啊——!”

防线一角,几名士兵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身体僵直,眼珠暴凸,在同伴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皮肤迅速失去光泽,肌肉萎缩,几秒钟内便化作了穿着军装的干尸,手中的武器“哐当”掉地!

他们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最顶级的香料,让那无形的猎食者更加兴奋!

“魔鬼!是魔鬼!” “子弹没用!打不中它!” 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军队的意志。

有人开始对着空气胡乱扫射,有人吓得丢下武器抱头鼠窜,防线瞬间崩溃!坦克的炮塔徒劳地旋转着,驾驶员却因极致的恐惧而瘫软在座位上。

这一夜,死亡名单上增添了大量的士兵,他们的血气与恐惧,成了那邪物最好的滋补品。东京,彻底沦为人间地狱。

血童的身体,在吞噬了无数“美味”灵魂后,已从最初的孩童形态,迅速拔高、凝实,如同一个十岁左右的、笼罩在暗红阴影中的诡异少年轮廓。

东京在绝望中沉沦。死亡如同收割庄稼般高效而无情。

帝国最后的尊严和力量在无形的恐怖面前一败涂地。就在整个统治阶层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来自日本宗教界最后、也是最深的底蕴,被仓促汇集。

奈良东大寺,供奉了千年的秘宝——一面布满蛛网般裂痕、边缘甚至有些残缺的八咫镜碎片(传说中三神器之一),被僧侣们以近乎朝圣的悲壮,从最深的地宫中请出。

出云大社献上了一柄剑身布满铜绿、几乎看不出锋芒的古朴神剑(布都御魂的仿品?),伊势神宫则贡献了一串散发着浓烈腐朽气息、玉质浑浊的勾玉(八尺琼勾玉的次级品?)。

这些所谓的“镇国法器”,早已在漫长岁月和信仰衰落中失去了大部分神性,更像承载着沉重历史的文物。

一个简陋而肃杀的法坛在东京市中心、靠近皇宫的一处广场上仓促搭建。

残存的神道教大宫司、佛门高僧,个个面色灰败,眼中带着赴死的觉悟。

他们围绕法坛,口中诵唱着古老而晦涩的祷文,声音嘶哑而颤抖,将毕生的精神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那三件散发着微弱、迟暮光芒的法器之中。

八咫镜碎片勉强折射出一缕昏黄的光,如同风中残烛;古剑发出低沉的、仿佛金属疲劳的嗡鸣;勾玉则散发出越来越浓烈的腐朽气息。

三股微弱的力量在空中艰难地交织、融合,形成一张稀薄、颤颤巍巍的金色光网,艰难地笼罩向城市上空那浓稠的死气,试图捕捉那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恐怖之源。

这过程如同用一张破渔网去捕捞狂暴的深海巨兽!每一次血童的移动、每一次灵魂的收割,都让光网剧烈震荡,主持法坛的大宫司和几位高僧便如同被重锤击中,口鼻溢血,身体摇摇欲坠。这是一场用生命和信仰残余进行的绝望角力!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付出了三位大宫司当场力竭身亡、多位高僧神魂受创的惨重代价后,那张稀薄的光网终于在一次血童“饱食”后的短暂迟滞中

如同捕捉萤火虫般,勉强“罩”住了那在港区码头附近显露出模糊暗红身影的“血童”!光网瞬间收缩,化作无数细密的金色符文锁链,深深烙印在血童暗红色的“皮肤”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和无声的灵魂尖啸!

血童的动作猛地僵住!它光滑无面的“脸”上,两点黑洞般的漩涡剧烈旋转,爆发出愤怒与痛苦的混乱意念。

它挣扎着,暗红的血线疯狂抽打虚空,将码头附近的几座仓库绞得粉碎!但符文锁链深深勒入它的本源,来自古老神器(即便残缺)的镇压之力,暂时束缚了它狂暴的行动和那无差别收割的能力。

当第一缕惨淡的晨光勉强刺破东京上空厚重的死气云层时,城市如同经历了一场浩劫后的坟场。

幸存者们从藏身之地战战兢兢地探出头,看到的是一片狼藉和劫后余生的麻木。

法坛周围,力竭的僧侣和神官们瘫倒在地,望着被金色符文锁链暂时禁锢在广场中央、散发着无穷怨毒与饥饿气息的暗红“孩童”,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悲凉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们知道,这束缚,如同用朽木锁住恶龙,随时可能崩断。

血童,或者说“神罚之子”——军部某些狂热分子在恐惧中滋生的扭曲称谓——静静地矗立着。

十岁孩童般的身高,通体覆盖着暗红如凝固血浆的光滑“皮肤”,关节处凹凸的扭曲面孔纹路仿佛在无声哀嚎。

没有五官的脸上,只有两点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漩涡,冷冷地“注视”着这个被它蹂躏过的城市和那些将它束缚的、渺小而可憎的蝼蚁。

它在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次挣脱束缚,或者…新的“狩猎场”。

军部最高级别的密室会议,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厚厚的窗帘隔绝了外面惨淡的光线,只有会议桌中央一盏孤灯投下昏黄的光圈,映照着几张因失眠和恐惧而扭曲、却又因绝望而滋生出病态狂热的脸。

桌上散落着来自东京前线的绝密报告,上面触目惊心的死亡数字和现场照片(一具具穿着不同服饰的干尸),无声地诉说着那非人存在的恐怖力量。

“诸君!”坐在主位的陆军大将铃木贞一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癫的光芒

“看看这些报告!看看这‘神罚之子’的力量!四天!仅仅四天!它就几乎瘫痪了东京的核心!那些所谓的精锐,在它面前如同纸糊!”

他挥舞着一张模糊的照片,上面是码头边被符文锁链束缚的暗红身影:

“常规战争?我们已经输了!支那战场节节败退,太平洋上米畜的绞索越来越紧!帝国需要的是力量!是能够扭转乾坤、让敌人肝胆俱裂的终极力量!

而它!”他指向照片,手指因激动而颤抖,“就是天照大神赐予帝国的最后希望!是帝国起死回生的‘最终决战兵器’!”

“可是…铃木阁下!”一位相对谨慎的海军中将脸色苍白地反驳

“它…它敌我不分啊!它在东京杀死的皇军和帝国精英,数量远超支那人!而且…它现在被法器束缚,那些僧侣说随时可能…”

“愚蠢!短视!”铃木粗暴地打断,唾沫星子飞溅,“敌我不分?那是因为它在本土!它需要的是‘食物’!是充满力量、充满罪孽与血气的灵魂!

只要把它投放到支那!那片广袤的土地上,有数不清的低劣支那猪!有背叛帝国的伪军!有反抗的游击队!他们的灵魂堆积如山!让它去那里吃个够!”

他的声音因狂热而拔高:“支那人死得再多又如何?那是他们的荣幸!能为帝国的胜利献上灵魂!

只要‘神罚之子’在支那吃得足够多,变得足够强大,它就能为我们扫平所有障碍!摧毁支那人的抵抗意志!

甚至…用它那恐怖的力量,跨海反攻!让米畜也尝尝灵魂被抽干的滋味!”他描绘着疯狂的蓝图,仿佛看到了帝国在魔物力量下浴火重生、称霸世界的幻景。

“至于束缚…”铃木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那些无能的僧侣和神官,连完全控制它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束缚?

他们提供的操控法门根本就是错的!是亵渎!是导致它反噬皇军的罪魁祸首!传令!”他猛地站起,“不惜一切代价,配合那些僧侣,‘引导’神罚之子前往支那战场!

目标区域——华中、华南最激烈的交战区!同时,国内…对宗教协会展开彻底调查!所有对‘神罚之子’计划持有异议、或执行不力的僧侣神官,视为叛国罪论处!”

一个将无法控制的凶兽引向他国土地、妄图借刀杀人的疯狂计划,在军部高层歇斯底里的氛围中迅速敲定。

对本土宗教力量的仇恨与甩锅,也在此刻埋下了种子。

中国,华中某地。

战场的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焦糊味和尸体腐烂的恶臭。

破碎的枪支、扭曲的钢盔、焦黑的树干和布满弹坑的焦土,构成一幅地狱般的景象。中日双方的阵地犬牙交错,死尸枕藉,有穿着黄色军装的日军,有土灰色军服的伪军,也有深蓝色或灰布军装的中国士兵。

伤兵的哀嚎、乌鸦的聒噪,以及远处零星的冷枪声,是这片死亡之地的主旋律。

空间微微扭曲,一个暗红色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一处被炮火犁平的小山包上。

正是被“引导”至此的“血童”。它光滑无面的“脸”微微转动,两点黑洞般的漩涡贪婪地“注视”着下方这片充满“盛宴”气息的土地。

无数驳杂而强烈的灵魂波动涌入它简单的意识:

垂死士兵的恐惧与痛苦、生者刻骨的仇恨、刽子手杀戮后的麻木与一丝病态的满足、以及深埋在这片焦土之下、因连年战乱而滋生的古老怨气和枉死邪祟的阴冷气息…比东京那些“精致”的点心更加粗犷、原始、丰盛!

一种纯粹的、源于本能的吞噬欲望瞬间淹没了血童。它缓缓抬起暗红色的手臂,无形的力量开始凝聚,无数道细若发丝却蕴含恐怖吸噬之力的暗红血线即将如同汹涌的潮水,向着下方战场无差别地覆盖而去!

无论是蜷缩在战壕里瑟瑟发抖的日军伤兵,还是倚着工事疲惫喘息的中国士兵,抑或是眼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的伪军…在它眼中,都只是等待被收割的“食材”!

就在那毁灭性的血线即将喷薄而出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股难以形容的意志,冰冷、浩瀚、如同宇宙初开时的绝对零度深渊,毫无征兆地跨越了千山万水、无视了时空的阻隔,精准无比、霸道绝伦地降临!

瞬间,如同无形的亿万钧巨手,将血童的存在本身——从它的暗红躯体到它那混沌暴戾的意识核心——死死攥住!

“嗡——!”

血童的动作瞬间凝固!它感觉自己的“存在”被彻底冻结!

体内那足以让东京化为鬼域的狂暴邪能,在这股意志面前,渺小得如同沸汤泼雪,连一丝反抗的涟漪都无法激起,瞬间被压制、冰封!

一种源自生命层次最本源的、绝对的碾压感,让它那简单的意识里,第一次清晰无比地涌现出超越饥饿的、名为“终极恐惧”的情绪!

这恐惧,比那些僧侣燃烧生命激发的佛光更纯粹!比那三件古老法器残存的镇压之力更深入骨髓!

它感觉自己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不,更像是一只被宇宙级巨兽凝视的蝼蚁,只要对方一个念头,它便会彻底湮灭,连存在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它本能地想要挣扎,想要嘶吼,但那股意志只是微微一动,如同巨碾轻触沙砾。

“咔嚓…”血童感觉自己脆弱的意识核心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不——!”一个干涩、扭曲、充满了极致恐惧和卑微求生欲的意念波动,如同溺水者最后的呼救,从血童的意识深处拼命地、不顾一切地传递出去,指向那遥远意志的源头,“不…不要…吃我…!”

它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极度恐惧中疯狂地搜刮着自己存在的价值,然后更加急迫地“嘶喊”:

“有…有用!我…我能…找!找到更多…好吃的…给你!很多!很多!”

它开始拼命地“展示”自己那源自暹罗邪术和阿赞炼制的天赋能力:

它能感知到这片古老土地下深埋的古战场千年不散的怨灵军团;

它能嗅到深山中因战火波及、村庄被屠戮而新生的、充满戾气的山魈邪祟;

它最擅长的是在战场上精准地锁定那些灵魂沾满血腥、罪孽深重、散发着“浓郁”气息的“美味”——比如那些虐杀战俘的日军、那些为虎作伥的伪军军官;

它能高效地吞噬它们,剥离、提纯其中最具“营养”的怨念与魂力精华;

只要对方允许它存在,它可以成为最忠诚、最高效的“猎犬”和“清道夫”,为那至高无上的存在,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源源不断地寻觅、狩猎、献上最上等的“贡品”!

它甚至传递出一种卑微的、近乎谄媚的服从意念:绝对听话!指哪打哪!

遥远的北平,什刹海畔的四合院。

何雨昂正坐在自己小屋的窗边,手中拿着一份来自梅机关的绝密电报,上面详细报告了南方某战区日伪军近期遭遇的“神秘非战斗减员”。

他那双蕴藏着宇宙深渊般星辰的眼眸,刚刚完成了一次跨越时空的“注视”,锁定了那份散发着诱人醇厚邪能的“大餐”——血童本身。

然而,血童那卑微到尘埃里的“投降”和“效忠”意念,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冰冷无波的意识核心中漾开一圈微澜。

他清晰地接收到了血童传递过来的所有信息:它的能力,它的“食谱”偏好(血腥罪孽灵魂和古老邪灵),它作为“高效猎手”的潜质。

吞噬眼前这个血童,确实能立刻缓解他进化后愈发强烈的“饥饿感”,带来一股精纯而庞大的邪能补充。

但是…冰冷的逻辑核心瞬间完成了利弊推演:

* **收益对比:** 吞噬是“一次性”收益。留下它,则能获得一个长期、稳定、且能自我增殖(通过吞噬成长)的“食材供应链”。

由血童去主动搜寻、猎杀那些散落在广阔地域、不易被自身直接感知的“邪灵”和战场上的“罪孽灵魂”,远比他自己耗费力量四处搜寻要高效得多,也更隐蔽。尤其在他需要坐镇北平,关注梅机关动向和京都那份“主餐”的情况下。

血童的力量层次在他面前如同婴儿,一道意念即可彻底掌控其生死本源,反噬风险为零。烙印下绝对服从的枷锁,即可确保其工具属性。

血童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日军的一种持续打击和精神摧残,符合他乐见日本加速崩溃的“趣味”。

分析在亿万分之一秒内完成。

“可。”一个简单、冰冷、不容置疑的意念,如同九天之上的神谕,跨越了空间的阻隔,清晰地烙印在血童那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意识最深处

“目标:日军、伪军、战场及荒野邪灵。隐匿行事,不得扰民。”

同时,一股更加强大、更加本源的无形力量,伴随着这道意念,如同最坚固的宇宙法则锁链,深深烙印在血童存在的核心之上!

这道枷锁不仅确保了绝对的服从,更锁定了它的“食谱”范围,并强制其行动必须隐秘,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可能干扰何雨昂计划的广泛关注。

束缚血童的浩瀚意志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南方战场边缘的山坡上,血童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暗红色的身体猛地一晃,差点瘫软在地。

它光滑无面的“脸”上,那两点黑洞漩涡剧烈地、高速地旋转着,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极致恐惧,以及对那遥远存在无限深沉的敬畏与臣服。

它再也不敢有丝毫的犹豫或异心,贪婪而驯服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下方混乱的战场。

这一次,暗红色的血线不再铺天盖地,不再声势浩大。

它们如同最狡猾、最致命的毒蛇,无声无息地从血童的指尖或关节处的面孔纹路中激射而出!目标精准无比:

* 一个躲在弹坑里、正用刺刀虐杀中国伤兵的日军军曹,身体猛地一僵,瞬间干瘪!

* 几个溃逃中、为了抢掠百姓财物而开枪打死老人的伪军,奔跑中突然栽倒,化为干尸!

* 战场深处一片阴气森森、传闻是古代万人坑的洼地,几道血线钻入地下,片刻后带着几团扭曲挣扎的灰黑色怨灵光团缩回…

一场只针对特定目标的、高效而隐秘的饕餮盛宴,在硝烟弥漫、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展开。

许多浴血奋战的中国士兵惊愕地发现,身边或前方的日伪军突然毫无征兆地倒地毙命,身体迅速脱水干瘪,死状诡异,而自己却毫发无伤。

恐惧开始在幸存的日伪军中疯狂蔓延,他们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一种比面对枪炮更深的绝望攫住了他们。

“八嘎呀路——!!!”

东京,军部地下指挥中心。一声蕴含着无尽惊怒、恐惧和暴戾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震得房间嗡嗡作响。

铃木贞一大将脸色铁青得如同厉鬼,额头青筋暴跳,手中那份来自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的绝密急电被他攥得粉碎!

电报内容简洁而恐怖:“‘神子’投放华中战区,首日行动…效果异常。目标:皇军、皇协军。损失…惨重。

中国军…无碍。疑似…失控反噬!请求紧急指示!”

“反噬!又是反噬!”铃木如同疯魔般,将桌上的茶杯、文件狠狠扫落在地,碎片飞溅!

“那些无能的秃驴!那些装神弄鬼的废物!是他们!一定是他们!”

他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旁边噤若寒蝉的参谋,“是他们没有完全控制住‘神罚之子’!是他们提供的操控法门有致命的缺陷!是他们的无能、他们的亵渎,才导致这神圣的力量反噬了忠诚的皇军!他们是帝国的罪人!是隐藏在圣袍下的叛徒!”

“没错!铃木阁下!”另一位同样被恐惧和失败刺激得丧失理智的陆军中将嘶声附和,“斋藤一郎在北平搞砸了!京都的秃驴们镇压失败让它跑了出来!现在这些主持法器的家伙,又让它只杀皇军!这绝不是巧合!这是有组织的背叛!是宗教界对帝国的颠覆!”

他成功地将所有失败的责任和无法理解的恐惧,一股脑地倾泻到了宗教协会和僧侣的头上。

“查!给我彻查!”铃木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所有参与过‘神罚之子’计划的神官、僧侣!所有对计划提出过质疑或执行不力者!

所有与京都、奈良、出云、伊势事件相关的宗教人员!以叛国罪论处!特高课!宪兵队!立刻行动!宁可错杀一万,绝不放过一个!”

军部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汽油桶,瞬间引爆!对本土宗教力量的仇恨和清算风暴,以东京为中心,向着全国疯狂席卷!

* 奈良东大寺,几位参与搬运八咫镜碎片、此刻正在静室疗伤的高僧,被破门而入的宪兵粗暴地拖走,罪名是“故意损坏神器,削弱镇压之力”。

* 京都清水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住持只因在私下交谈中叹息了一句“此乃邪魔,非神子,强用必遭天谴”,便被冠以“散布失败言论,动摇军心”的罪名投入秘密监狱。

* 东京某处神道教秘密集会所,几名试图向高层解释法器局限性和血童不可控性的年轻神官,被当作“宗教阴谋集团成员”当场射杀!

* 甚至连一些与事件毫无关联、但平日就对军部政策有过微词的小寺庙主持,也遭到了逮捕和拷问。

神社寺庙,这些曾经的精神净土,此刻被军靴和刺刀践踏。经卷被焚毁,神像被推倒,僧侣神官被如同罪犯般押走。士兵们眼中充满了迁怒的疯狂,将对无形怪物的恐惧,全部转化为对眼前这些“无能者”的暴虐。帝国在绝望中,开始了疯狂的自噬。

北平,梅机关,“梅花堂”。

何雨昂放下手中那份来自东京大本营的加密抄送件。文件措辞严厉,痛斥宗教界的“背叛和无能”是导致“神子”计划在支那“暂时出现偏差”的罪魁祸首,并宣布进行“彻底整肃”。他深渊般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只是看了一份无关紧要的天气预报。

他起身走到窗边,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云层和遥远的大地,“看”向南方那片焦灼的战场。

在他的感知中,那个暗红色的“小点”正在忠实地执行着他的指令,如同一个高效的净化程序,精准地清除着战场上那些“污染源”(日军、伪军、邪灵),并将提炼出的精纯怨念魂力,通过无形的联系,源源不断地、跨越空间传递过来,汇入他体内那浩瀚的力量之海。

虽然每一份传递过来的能量相对于他自身的总量而言都微乎其微,但这种稳定、持续的“涓涓细流”,有效地缓解了那种进化后的深层“饥饿感”,带来一种奇异的满足。

体内的力量在血童的“进贡”和之前吞噬的国运滋养下,更加圆融、深邃。

这具躯体已臻至完美,每一个细胞都仿佛蕴含着星辰生灭的力量,却又完美地收敛于平凡的表象之下。

四合院里,何大清的女儿响亮的啼哭声穿透薄薄的墙壁。

易中海正低声下气地向怒气冲冲的老阎赔不是(老阎被讹诈扒衣的债,终于找到机会发泄了),脸上是既心疼又不得不忍的憋屈。

前院水龙头边,王婶和李家媳妇又在为谁多用了一桶水而尖声争执。

而在东交民巷那座挂着“美孚石油公司”牌子的洋楼密室里,“夜莺”亨利·福斯特正对着墙上那张巨大的北平地图,眉头紧锁。

地图上,梅机关“梅花堂”的位置被红笔重重圈出,旁边贴着几张模糊的现场照片(东京干尸和南方战场诡异死亡的日伪军)和一份人员名单。

他的手指,在“首席机要秘书 - 何雨昂”这个名字上反复摩挲,眼神锐利如鹰。

“一个精通多国语言,在梅机关内部大清洗中幸存并高升的中国人…一个每次诡异大规模死亡事件发生时,都恰好在北平,且行动轨迹难以完全查证的人…”亨利低声自语

“巧合太多了。何雨昂…你到底是什么人?是日本人的高级实验品?还是…这一切的背后,藏着更深的影子?”他决定,要近距离接触一下这位神秘的“何秘书”。

何雨昂似有所感,深渊般的眼眸微微转向东交民巷的方向,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在他嘴角转瞬即逝。

新的“小点心”似乎带着好奇和“正义”的香气主动送上门来了?虽然味道远不如京都那份等待他的“主餐”,但聊胜于无。

他收回目光,仿佛一切如常。四合院的市井纷扰,梅机关的残余阴影,美国间谍的窥探,南方战场血童的杀戮盛宴,以及京都神龛深处那正在积蓄力量的真正“大餐”…都在这座古老城市的冬日里,交织成一张无形而巨大的网。

而他,是网上唯一的蜘蛛,安静地等待着收获的季节。血童的南狩,如同一颗投入历史洪流的魔石,激起的死亡涟漪正一圈圈扩散,将更多的因果与命运,卷入这深不见底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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