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些创作者有没有好好了解古代的粮食产量。别再动不动,几十万士兵,十几万骑兵。你要看在哪些地方,养不养的起。尤其在古代,除却中原和江浙一带,其他的地方就没有适合大规模种植主粮的地方。比如云南,给你十万大军,那个地方能自给自养吗?
中国古代的士兵都是半士兵、半农民形式的,没有哪个朝代能够放任几十万的青年劳动力,不从事生产,完全由国家给养。而且在一个相对稳定无战争的时期,这种半生产性质的军队,每年的军饷也占据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左右,如果是战时情况,一半以上的财政供应也是有可能的。所以,粮食是根本不够吃的。
今天,一亩地轻松能打上千斤水稻、小麦,但在古代,即便是中原好地,在技术正常年份,亩产也常常只有二三百斤,甚至更低。比如北宋神宗时期推行“青苗法”时,官方统计亩产不过一石(约120斤)。明代普遍亩产100—200斤,清代平均亩产略有提升,也不过二三百斤,个别高产年份才可能突破四百斤。
唐代《农书》就有记载:“亩收一石半者,民以为丰。”换句话说,能打到180斤,就是“丰收”了。可见古人面朝黄土背朝天,刨一天地,产出远不如后世农业技术提升后那样高效。
口粮计算吓你一跳。一个成年男子每天需要摄入粮食约两斤左右,一年就要700多斤粮。再加上妇女、小孩的需求,一个五口之家,每年最少也得3000斤口粮才饿不死。而种一亩地顶多产个200斤粮食,扣去种子、赋税和损耗,真正到嘴边的不过一百来斤。
那么问题来了:你家若没有三四十亩地,根本无法养活全家。这还不算老弱病残和灾年歉收。若是土地不平整、水源不好或劳动力不足,一个家庭常年吃不饱就是常态。那种“一家三亩地,自给又自足”的设想,在历史里根本站不住脚。
古代农业受自然条件支配极大。没有化肥、农药、灌溉系统,一场暴雨就能冲毁庄稼,一轮旱季就能绝收一年。尤其黄河泛滥频繁,宋代每隔几年就有一次决堤成灾。
虫灾也不容小觑,《清实录》中屡见“蝗蝻成灾、昼夜食苗”,一夜之间十万亩麦田变黄土。加上病虫害无药可治、粮种退化严重,所谓“靠天吃饭”并非一句形容,而是真实生活的危机写照。
在这样的条件下,年年有荒,处处有饥,才是常态。历史上几乎每一个王朝都经历过“连年饿殍遍野”的时刻。
一个讽刺现实是:古人不仅粮食少,朝廷还照收不误,甚至“荒年加征”。因为各级衙门有定额考核,哪怕年景差,也必须完成税粮任务,不然官员要被问责。于是下压百姓,层层加派。
比如明代实行“里甲法”,每十户负责一户的税,“轮到谁家谁倒霉”。清代也有“耗羡归公”,原本是杂费,后来变成朝廷财政常规来源,灾年也强收,搞得百姓“颗粒未收、税吏先至”。
很多农民不得不借贷交租,形成“借粮种田、种完再借”的恶性循环。最终落到“卖儿卖女、卖地卖命”的绝路。
仓储、运输、虫鼠霉烂,损耗巨大。即便种出来了,也不意味着吃得到。古代没有良好的仓储系统,很多地方粮食入仓后霉烂、被鼠咬、虫蛀的比比皆是。明代《农政全书》中记载,“县仓十斗入,能存五斗者善矣。”
更别提长距离运输,漕运迟缓、舟车倾覆、贪污盘剥、仓差盗卖,最终到灾民口中的救济粮,十有八九早已不剩。
所以,哪怕国家下诏“赈济十万石”,真正送到灾区百姓手里的,也许只剩万把斤。别说救命了,连象征性“每人一碗粥”都难实现。
“国有常平仓”“太仓储粟三十年”,这些在正史中是理想状态。现实里,很多地方的“义仓”“社仓”账上有粮,仓中空空。贪官污吏层层挪用,把救命粮变成了宴饮和折银。
到了出事时,才发现粮仓空了,只能再向百姓征、向商人借、向富户摊派——但这些人也往往因灾难自顾不暇,赈灾沦为空谈。
清道光年间一次蝗灾,山东饿死百万人,地方大员报称“赈粟三百万斤”,事后查证真正发出不足十万斤。饿殍遍地,朝廷却还在讨论“应否设立捐粮义市”。
战乱不一定死人,饿才是真的大杀器。翻看历史你会发现,一个朝代“战死”多少人,往往难以统计,但“饿死”数据却触目惊心。
东汉末年黄巾起义前后的饥荒,据《后汉书》记载,“人相食者数郡,童子价减于犬”。唐代安史之乱后,“饿死于道者十不存一”。明末李自成破城前,京师城内已有“每日百尸露街头”。
太平天国之乱中,真正战死的不如饥饿病死的一半;而清末民初,四川大旱、山东蝗灾、陕西歉收,动辄百万人口因饥饿死去,远远超过当时的兵祸杀伤力。
所以古人怕战乱,却更怕荒年,因为后者来得慢而致命得快,防无可防、逃无可逃。
很多“民变”“盗贼”本质上是饿出来的。饿久了,就只剩两条路:逃荒、造反。
汉末“流民走北山”,唐代“江西饿贼起于赣州”,元末“朱元璋初为乞儿”,明末“张献忠食野菜而起事”——几乎所有历史上的大乱,都有饥荒作前奏。
有学者统计,仅清朝前两百年间,全国因灾逃亡者累计超过一亿人次。而且很多人逃出去也没粮,最终沦为盗贼、饥民军,才有了后来的“农民起义潮”。
所以,一个“能吃饱饭”的王朝,其实就是好王朝。稳定压倒一切,说的就是温饱。
荒年之中,并非人人皆苦。真正的富户、地主、粮商,会囤粮坐等高价抛售,等一斗粮从二百文涨到一千文甚至一两银子,再开始“赈灾”。表面“施粥舍米”,实为高利出借。
清代《户部奏牍》中曾严厉批判,“赈而贷之,贷而拘之,拘而掠之,富户者其非鬼也耶?”也就是说,这些人靠饥民吃不饱来绑票、压地、逼债,成为土地兼并与阶层固化的源头。
穿越者“粮食搞钱”“屯粮赚银”的设定,在现实中就是“趁火打劫”。真干了,那是要被打成“饥贼奸商”,被地方官府查办甚至被乱民围攻的。
直到清末民初之前,中国始终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农业技术革命。虽有铁器、水车、牛耕、垄作等工具方法改进,但始终未能跳出“靠天吃饭”的瓶颈。
真正实现“亩产千斤”的,是化肥、良种、机械与灌溉等现代成果。而在古代,种子退化、连年耕作、轮作不良,导致地力下降、收成变差,陷入“种得越多越穷”的怪圈。
所以,古代百姓从来不指望“发家”,只希望“填肚”。“丰年储粮、荒年不死”已属理想状态。百姓之所以敬神拜佛、修善积德,说到底,是怕没饭吃罢了。
古代中国的粮食问题不是偶发事件,而是系统性结构性问题。技术落后、制度畸形、自然灾害频繁、官府效率低下,注定了“饿死”比“战死”更普遍。那些幻想“一亩三分地自给自足”的穿越场景,在现实中,是灾年饿殍遍野、五口之家三人暴毙的惨状。穿越若不懂“种地真相”,下场就一个字——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