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大夫、小田,忙呢啊?”
话音未落,带着眼镜的外科主任已经迈着沉稳的步子踏入办公室。
正在低头研究病例的两人闻声急忙抬头,动作整齐划一。
廖大夫推了推眼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礼貌的微笑:“主任。”
田建春则快速站起身,挺直脊背,声音洪亮而清晰:“主任好!”
主任摆了摆手,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没事儿,没事儿,你们继续继续,我就是来看看。” 说是看看,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眼神中带着审视。
廖大夫见状,不再客气,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转头和田建春继续讨论起病例。
两人专注地分析着患者的病情,不时在病历上写写画画,任凭主任在旁边观察着。
下班时分,走廊里只有寥寥几个病人在等着,到点下班的大夫们陆续走出诊疗室。
田建春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不紧不慢地跟在廖大夫身旁。
路过处置室时,几声窃窃私语飘进他们耳中。
“这新来的见习生,这么快就和廖大夫混熟了?” 一个不高的女声刻意压低了声音。
“没准儿,有啥特殊的优势?”
另一个男声传了过来,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听说可是院长亲自带来的,才大二还是个专科生,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
“原来老廖也不是平日的那么清高啊!”
声音不大不小、不高不低的,廖大夫和田建春都能听得到,不过俩人看都没看旁边窃窃私语的人。
廖大夫神色如常,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议论。
他双手插兜,步伐稳健,而田建春只是微微皱了下眉,随即恢复平静,眼神专注地看着前方,仿佛那些话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廖大夫自己一直被人蛐蛐,习惯了也觉得没啥,可是新来的小伙子,竟然也毫无反应,难道是因为见习结束后人就回学校了吗?
想到这里,嘴角不禁有些微微上扬。
医院门口,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田建春停下脚步,礼貌地朝廖大夫挥手:“廖大夫,路上慢点,明天见。” 他的声音清澈而坚定,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廖大夫点点头,朝车棚走去。他那略显佝偻的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孤寂,却又带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沉稳。
田建春快步走在铺满满是树荫的甬路上,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这一下午收获颇丰,和廖大夫的讨论更是让他受益匪浅。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将这些宝贵的经验记录下来,补充到自己的笔记里。
在外科见习的这一周,田建春大部分时间都跟在廖大夫身边。
偶尔跟着查房时,他总是安静地站在一旁,手中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重点。
面对主任的提问和病情严重的病例的时候,他也没有丝毫慌乱,回答条理清晰,眼神中透着自信与从容,不卑不亢的态度赢得了不少人的赞赏。
周末,魏忠仁邀请田建春去家里吃饭。田建春特意去街上挑了一盒精致的点心,又买了一个圆润饱满的西瓜。
想起母亲张翠芳晒的白薯干,他毫不犹豫地带上了一大包。这些带着阳光味道的白薯干,他觉得比任何昂贵的礼物都更有温度。
魏忠仁家在医院家属楼的一个二层三室的房子里。
敲开门,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魏院长,打扰您和家人了。”
魏忠仁笑哈哈的,“来,进来,认认门,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可以过来找你阿姨,她退休在家,比较有空。”
章玉兰正在厨房忙碌,听到说话声,系着碎花围裙走了出来,看到田建春的瞬间,她微微一愣。
田建春看到章玉兰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老年版 的魏文秀,只是魏文秀未必有她母亲这么的又优雅又有气势。
而章玉兰看着眼前的男孩子,眼前一亮,这是个矛盾的人,也正和丈夫和闺女的看法相吻合。
魏忠仁说这个孩子韧性很足,还很坚定,知道进退,是个苗子,前提是有人赏识愿意帮忙。
女儿却说这个同学很严肃、不苟言笑、不近人情;可眼前的小伙子,虽然表情略显拘谨,但温润的眼神中透着真诚、憨厚。
“您好,阿姨,我是田建春,给您添麻烦了。”
田建春冲着章玉兰点点头,并上前赶忙将礼物递过去,“这是我妈自己晒的白薯干,给您和魏院长尝尝。”
章玉兰笑着接过,眼角的皱纹里满是笑意:“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不过这自家晒的白薯干,可是好多年没吃到了。”
“要是阿姨喜欢,我让我妈多晒点,年年给您和魏院长送点过来;我们凤北县大部分都栽白薯,也是土质的原因,白薯都很甜糯。” 田建春挠了挠头,露出腼腆的笑容。
“那敢情好,我就多谢谢你妈。来,里面坐,一会儿就吃饭了。文秀,你同学来了。”章玉兰朝着里面喊。
这时,魏文秀带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从房间里走出来。
“欢迎你,田同学。”
魏文秀脸颊微红,声音带着很假的温柔,至少,她自己和田建春都觉得很假,不是平时的开朗活泼。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田家大哥,我姐说你可不爱说话了!”
田建春礼貌地笑了笑:“你好,文秀,你好,小妹妹。”
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那抹疏离感依然存在,和面对魏忠仁还有章玉兰时的亲近温和截然不同。
章玉兰喊小女儿:“文丽,喊你哥他们过来吃饭。”
“我去,我去。”魏文秀自告奋勇,说着,快步朝门口走去,生怕被截胡。
田建春跟着魏忠仁走到靠窗的沙发椅前面,打量着房间,屋里东西不多,都是生活必需品,大白墙,春秋椅,饭桌、配套的椅子,窗帘是那种简单的淡蓝色的,类似办公室用的那种;暖气片也是裸露的,连块布都没盖。
整体的感觉是:干净、整洁,特别宽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