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教授和常教授相视一笑,目光转而投向田建春,语气温和道,“建春啊,要不要下一学年转到这边来啊?”
这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在田建春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转过来就意味着读本科,这诱惑着实不小。
他垂眸思索片刻,脑海中闪过自己绘制的未来蓝图:西医在未来几十年势如破竹的发展盛景,以及自己心中那份坚定的信念 —— 要在服务社会的同时,回报家人与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
他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 “大公无私” 之人,现实考量在心底清晰可见。
“燕教授,我还是想着先把山城那边的学业结束后,再考虑其他发展。” 田建春抬起头,眼神中带着歉疚,望着两位满含期待的老师。
燕教授了然地点点头,眼中难掩惋惜:“嗯,也行。不过要是真的结束那边的学业了,那就意味着这边的学习也结束了。你计划着毕业去哪里发展?”
他其实满心希望田建春能过来,给常安然搭把手,这样小常便能腾出手,去开拓更广阔的天地、做更重要的事情。
“我毕业的去向,按照毕业生分配政策应该回凤凰城吧,弄好了留市里,最后的兜底就是回老家县城了。”
田建春坦言。
在那些辗转难眠的深夜,无数条未来之路在他脑海中浮现:回凤北县中医院、去县医院;奔赴凤凰城市区的各大医院,如今见过魏忠仁后,去人民医院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了些;甚至连省城连城,他也曾憧憬过,可现实残酷,若无合适机缘,别说连城,就连凤凰城的市内医院都可望而不可及。
常安然忍不住问道:“你不留山城发展吗?留校任教不好吗?”
“留在山城医学院,我的学历并不符合毕业生分配政策,个人觉得特殊化的操作对学院和我都不是好事儿。”
田建春诚恳解释。
其实,更深层的原因是留校发展与他的目标相悖,尤其是从导员做起这条路,并非他心之所向。
“那要是需要你回县城,还不如来这边呢!即使不在学院里工作,我也可以给你协调到医院去。”
常教授抛出橄榄枝。
“燕教授,我先谢谢您,若真有需要您伸出援助之手的时候,我定会来找您和常教授。” 田建春恰到好处地回应,巧妙化解了这份盛情。
“好,就这么说定了,你还等成绩出来吗?”
“教授,我晚上的火车,明天早上到山城,那边也要进行期末考试了,得回去抓紧时间准备。”
夜色中,田建春踏上返程列车,列车在铁轨上发出规律的震颤,田建春倚着车窗,望着窗外快速倒退的夜色。
远处零星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恍惚间与他记忆里凤北县老家的夜空重叠。他摸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在晃动的车厢里写下新的计划 —— 距离毕业还有两年,必须在这期间完成西医理论与临床实践的双重积累。
回到山城医学院,田建春迅速投入期末紧张的备考。
魏文秀抽空偷偷的问他,“你那边考的怎么样?”
田建春很无语的看着对方,如今有魏忠仁在前面,他不太能跟之前一样‘义无反顾’的无视对方或者冷漠的对待。
’哎,虽然现在还没吃人拿人,但是已经词穷了。’他在内心嘲笑自己,可是没办法,自己还不够强大。
“还行吧,应该不会太差,但是应该也不够好。”田建春没有敷衍对方,不过也说不出实际的东西,因为学校那边还没给自己结果。
“这边有把握吗?”
魏文秀其实也没想凑太过的近乎,只是多少有些慕艾还没放下。
“及格是没问题的,想考前面去,不容易,毕竟我的精力有限不说,还不够聪明。”
田建春之前的中医基础是几十年前的,忘记的差不多了,但是捡起来比新学西医要容易。
“嗯,咱们专业,确实有不少特别勤奋努力的,听说还有校内升本的说法,你有兴趣吗?”
魏文秀自己很感兴趣。
“我估计不再读两年,但是大二和实习的时候,可以学学本科的课程。”
“你这个学期不是学了?会很难吗?”
田建春听到这里,已经知道这个丫头想学本科了。
“说难不难,用心听,用心体会就行;但是往后学的越来越深奥,尤其临床,需要胆大心细,还要灵活、敏捷。每个人都是不同的,跟咱们上解剖课上的尸体更不同。”
田建春觉得自己够客观,“你要真想学,回家咨询你大哥和父亲,可行的话,按部就班的学就行,别想太多。”
“嗯,谢谢你,对了,你暑假会去人民见习吗?”
魏文秀心里舒服多了,田建春也不是那么的冷漠。
“还没定,看看我中医函授的成绩、还有这边的成绩再说;要是为了考试,就在山城附院这边见习顺便看书;为了所谓的发展、或者说为了将来留在市区工作,就去人民。”
“哈,你是挺实在的。”魏文秀听了笑了,田建春也笑了。
历时前后半个月的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田建春他们班好多人都去了山庄玩儿;现在算不错的时间点。
田建春利用等待的这几天的时间,又跑了一趟春市中医学院,除了跟着燕教授和常教授看看药圃的药材,也跟着他们二位学诊脉。
这些内容都不是函授的范围之内的。
暮春的药圃里,当归与黄芪在风中摇曳,燕守志教授戴着老花镜,指尖轻抚过一株长势喜人的白术。
田建春半蹲在旁,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药材习性,墨香与药香交织在一起。
\"放假了,留在这里吗?\"
燕教授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期许。
他看着眼前这个聪慧勤奋的年轻人,总希望能多些时间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田建春停下手中的笔,认真思索片刻:\"如果需要我帮忙干活顺便学习,我就留下来;如果只是见习,我想去凤凰城那边的人民医院看看。\"
他的目光望向远处连绵的山峦,那里藏着他对未来的规划 —— 春市中医学院虽好,却应该是他最后的依仗。
燕教授手中的剪刀顿了顿,老花镜下滑到鼻尖,露出几分落寞:\"中,你去那边的人民吧,看看大型综合医院,对你的学习和工作有好处。我这里干活的人有不少,不差你一个。\"
话音一落,他转身修剪起另一株药材,宽大的白大褂在风中轻轻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