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院长,我对医学的热忱从未消减,但近期的目标确实想调整,所以特地向您请教。” 田建春握着听筒,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
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调侃:“哟,这是动了离开的心思?想去哪里高就?”
“有点儿小小的变数,目前还不好说,得等毕业分配时再做定夺。”
田建春喉结滚动,脑海中不断闪过兰文慧的身影,心想“要是她真来中医院,自己就没必要留下来了。”
敏锐的魏忠仁立刻捕捉到语气中的低落:“建春,遇到什么坎儿了?”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我想先去您那儿看看政策文件,见面再细聊。” 田建春刻意放软语调,这是他极少流露的示弱姿态。
魏忠仁一口答应周日的时候俩人在医院见面。
下班回家后,魏忠仁向妻子章玉兰提起此事,章玉兰当即提议:“到时候中午叫他跟你一起回家吃饭吧,正好孩子们都回来。”
魏忠仁不置可否,却在心里盘算着这个年轻人究竟遇上了什么难题。
周日清晨,田建春坐了第一班长途车抵达凤凰城。
他在医院附近的早市精心挑选了许多东西,简单用过早餐后,准时出现在人民医院。
“好家伙,你这阵仗是把早市搬回来了?”
魏忠仁望着他怀里大包小包打趣道。
“许久没见阿姨了,想着抽空去看看她。”
田建春露出真诚的笑容,他深知在职业发展的关键期,魏家这棵大树必须牢牢抱住,当然了,多个长辈关爱自己也是幸福的事情。
“那这样吧,中午就回家吃饭,你阿姨昨天还说让你回去吃饭呢。” 魏忠仁领着他走进办公室,茶几上整齐摆放着两摞档案袋。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魏忠仁直入主题,目光如炬。
田建春深吸一口气:“您还记得去年夏天,来医院见习时找我的那对兄妹吗?”
“记得,又去找你了?他们咋知道你在中医院那边实习?”
魏忠仁眉头微蹙,“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也不是主动找吧,具体不清楚。只是上周刚刚好在医院碰见了。”
田建春盯着杯中的茶叶沉浮,“她跟着同学来考察我们医院,正巧撞上我陪张院长接待,场面很不愉快。”
“就因为她,打算放弃中医院?”
“我实在不想把精力耗在这种无意义的纠缠上。” 田建春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上一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兰文慧冷漠的面容与儿子哭泣的模样交织在一起,“跟这种偏执的人共事,迟早会被拖垮。”
魏忠仁神色凝重:“你必须把事情彻底解决。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一旦被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他想起之前收到的匿名举报信,官场的暗箭防不胜防。
“我跟她根本不认识。”
田建春语气坚定,“不过是她从同学那儿听说了我的补录经历,就开始写信骚扰。” 他不敢透露重生的秘密,这个秘密一旦曝光,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
“真有这么简单?”
魏忠仁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内心。
他暗自庆幸,幸好女儿文秀没有被卷入这场风波。
“我打算见招拆招。” 田建春放下茶杯,“如果她真来中医院,我就申请调去卫生局,或者换个城市重新开始。”
他没提人民医院,以他目前的资历,在这里不过是沧海一粟,想要出人头地谈何容易。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茶水冷却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魏忠仁摩挲着茶杯边缘,突然话锋一转:“建春,你说那姑娘是听同学讲了你的补录经历?”
他的目光扫过田建春瞬间绷紧的肩膀。
田建春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在虎口,刺痛感却不及心脏骤然收缩的万分之一。
“ 您?您想到了什么?”田建春喉头发紧,强作镇定。
“也没什么,关于补录的事情,你之前跟谢院长他们认识?”
此刻田建春的惊慌,让魏忠仁难免多了心。
“我跟谢院长之前不认识,也不清楚补录的事情,当时我都已经去一中开始复课了,山城医学院的录取通知邮寄到了我们学校,我们老师给我送到我父亲单位的,他才喊我回来去上学的。”
田建春声音越来越小,他不是心虚,而是从中感知到一些不能理解的事情:他不服从调剂!
不服从调剂!
而且他好像没报山城医学院!
“哦,那是我想多了!”魏忠仁饶有兴味的看着对面的人,而且越发觉得田建春有很多秘密自己不知道。
“您想到了什么?”
田建春急切的盯着魏忠仁,让魏忠仁有一丝的紧张。
“我猜的是你、你家有谁认识医学院的人、或者认识文教系统的人给你帮的忙!”
魏忠仁的话,让田建春脸上一松。
“我当时没想过,这两年也忙着学习,今天您一说,我也是觉得很蹊跷,我咋就被他们录取了呢?”
田建春的的惊讶是真实的,如果他不是当事人,也会觉得这个过程有猫腻吧!
他的坦然,让魏忠仁的紧张松懈了下来。
“你对各种改革政策这么有兴趣,是老谢他们提醒的?”
“魏院长,跟您说实话吧,”田建春觉得,自己除了重生、和上一世的经历和看到的社会发展不能说之外,其他的是可以适当说的,不然自己云山雾罩的,容易让人误会。
魏忠仁看到田建春坐直了身子,然后视线笔直的射了过来,他不禁也聚精会神起来。
“我想挣钱,想在医疗行业里做点事情,最终的目的是想改善我家里人的生活,但是仅凭我一个小小的大专毕业生,想做到这个地步,没个二三十年是做不到的,因此我想着,趁着时代的进步和发展、借着改革的东风,我可以提前做点事情;说白了,就是想钻政策的空子!”
田建春说完,低下头,觉得自己说的太直白了,会不会被魏忠仁看不起!
魏忠仁听到这里,摸着下巴颏,沉吟着:“你说的很对,凭你专科毕业、想按部就班的在医疗行业里做到一定的程度,没个二三十年是不成的,甚至过了二三十年也未必成。”
田建春点点头,脸上带着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