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清晨,薄雾还未散尽,杜逢春便带着成立业,与一名经验丰富的司机,踏上了前往凤北县的旅程。
绿色吉普车缓缓驶离市区,轮胎碾过平整的柏油路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车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逐渐向后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低矮的平房,再往前,便是一望无际的广袤农田。
天空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铅灰色幕布,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让人分不清即将落下的究竟是雨还是雪。
随着车子继续向东北方向行驶,道路愈发狭窄蜿蜒,像一条细长的丝带缠绕在这片土地上。
风一直吹,路边的杨树和槐树在风中随风摇摆,之前翠绿的叶子渐渐褪去生机,染上淡黄、枯黄,最终在北风的摧残下,纷纷扬扬地飘落,在空中打着旋儿,如同一只只垂死挣扎的蝴蝶。
田野里,曾经郁郁葱葱的庄稼早已收归家园,裸露着干涸的土黄,随风飘起的尘土纷纷扬扬;偶尔小片顽强的绿色,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仿佛是这片土地最后的倔强。
杜逢春将目光投向离道路有些距离的一片白薯地,那里的藤蔓蔫蔫地蔓延在天地间,毫无生气。
“那个庄稼还不收吗?” 他眉头微皱,指着白薯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成立业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说:“杜局,您这是难为我。我对这方面也不太懂啊!”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两人,笑着接过话茬:“杜局,成主任,这是白薯。得等到霜降后,叶子都变得黏答答了,才适合收。或者说,只要在上冻前收上来就行。”
说起白薯,司机的脸上泛起兴奋的光彩。
“就是咱们食堂偶尔吃的那种。蒸着吃,软糯香甜;要是烤了,那味道,更是绝了,香甜得很!以前日子苦的时候,天天吃,都吃腻了。现在生活好了,偶尔吃上一回,还真挺想念那个味儿!”
杜逢春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心中感慨万千。
他从未到过凤北,只知道这里属于北部山区,经济落后于其他县区。
再看看眼前起伏不平的丘陵、低矮陈旧的房屋,以及高矮参差的树木,无一不在诉说着这片土地的贫瘠与沧桑,他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唏嘘。
成立业同样是第一次踏上凤北的土地,看着眼前与繁华的凤凰城截然不同的景象,忍不住轻轻摇头。
在他眼中,凤北县更像是一个稍大些的镇子,实在难以与城市相提并论。
车子缓缓驶入县城,路面有的铺着柏油,有的则是水泥浇筑,泛着白色、也裸露着鹅卵石,不过倒也平整。
路边的房屋明显比之前村镇里的好了许多,甚至出现了气派的二层楼房。房前屋后,各种树木错落有致,红彤彤的山楂像一个个小灯笼,零零落落地掩映在枝丫间,为这片略显萧瑟的土地增添了一抹亮色。
然而,县城的道路布局却让司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得不三次下车问路,才终于找到了县卫生局的所在地。
“我看他们的路都是斜的,当初规划怎么不弄成横平竖直的呢?” 成立业皱着眉头,忍不住叹息道。
杜逢春沉思片刻,解释道:“听说他们县城本就不大,周围又都是村庄。当年地震的时候,有些房子侥幸没倒,再加上资金匮乏,根本做不到统一规划。”
凤北县卫生局坐落在县城中心略靠北的一处小院里。
小院门口,几块牌子并排挂着,文教局、卫生局、房管局的招牌在寒风中轻轻晃动。
卫生局位于二层,此刻,方荣起正坐在办公室里忙碌着。
突然,警卫室的电话打来,告知有市里的领导来访,他握着听筒,整个人愣住了。
事先并没有收到任何通知,这突如其来的到访,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愣怔。目光扫过杂乱的办公桌,桌面上还摊着几份未完成的报表和半凉的茶水。
然后突然放下话筒,出了办公室,对着走廊喊:“洪生,老毛?老邢?”
刘洪生第一个从办公室窜出来,“方局长,啥事儿?”
后面毛副局长、邢副局长也从办公室出来,“咋了?出啥事儿了?”
“市局的杜局来了,洪生你去会议室检查一下,老毛、老邢咱们到楼下迎接!”
与此同时,市卫生局的车停到了大门口,杜逢春推开车门,凛冽的寒气裹挟着尘土扑面而来,他紧了紧衣领,目光在斑驳的外墙上停留片刻。
成立业跟在身后,看着水泥地上的清浅的坑洼,小声嘀咕:“凤北县确实穷,一个小院挂三个牌子不说,连办公楼都是老旧的可以。”
杜逢春看一眼成立业,走在前面抬脚上台阶,“也不知道他们在几楼。”
进了大门口,首先看到指示牌:卫生局在二楼、文教局在三楼。
杜逢春咧嘴一笑,确实简陋的可以啊!
然后就听到duangduang的下楼的声音。
杜逢春带着成立业上到 一楼的楼梯拐弯处,就遇到了正在下楼的方荣起。
“杜局长,实在是抱歉,我们才听到警卫室的人打电话告诉我们!”
方荣起搓着手,一脸的歉然。
“哎呀,老方啊,你太客气,不过啊你们这个办公楼挺别致啊?”
杜逢春还是没忍住,跟方荣起开个玩笑。
“是,是,凤北经济有待发展,慢慢的会越来越好的!”
方荣起打着哈哈,微微弓着身,身边站着毛副局长和邢副局长,杜逢春上来后,转身拉着方荣起的手,上了楼。
成立业走在最后。
正对楼梯的是行政办公室,门是开的,里面两三个人穿的厚厚的棉袄。
沿着楼梯右转,过了两个门口,是局长办公室,方荣起快走两步,推开门,“杜局,成主任,请进,请进。洪生啊,免费你泡几杯茶吧。”
刘洪生看一眼方荣起的眼色,“好的,方局长,我去会议室拿点茶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