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温了,北风卷着雪花,在街道上肆意飞舞,车子碾过薄薄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十几分钟后,杜逢春和方荣起的车开到了中医院的大门外,县卫生局的司机伸出头,示意警卫室打开大门。
警卫一看是县局的车,立马从屋里出来,推开大门,然后看一眼后面跟着的车,然后等两辆车都进去了,才个啦啦的把门关上了。
以前,他们的大门都不关的,需要他们换着班在外面守着。
两辆车停在了中医院新行政楼的门口,方荣起率先下来,走到杜逢春的车前帮忙开门。
地上,薄薄的积雪没有任何脚印,身后只有两辆车的车辙。
杜逢春看一眼不远处写着‘门诊’两个大字的小楼,路上没人,大厅的门帘都没人出入。
方荣起也看一眼,沉默的为之惋惜。
方荣起打一个冷战,然后打起精神,带着杜逢春和成立业朝楼里走去。
遇到一个打扫卫生的大姐,看一眼方荣起,‘哼’一声,连招呼都没打。
方荣起知道,自己被迁怒了,其实也不委屈。
方荣起带着俩人走到张佑安的办公室门口,敲了两声,喊一声“老张?”
里面传来张佑安略显疲惫的声音:“请进。”
等张佑安从桌面上抬头,看到推门而入的杜逢春和成立业,而方荣起则在一边候着。
“杜局长?成主任?方局长?您们快请进请进。”
声音里带着一种不自然的震颤;然后赶紧从座位上起来,有些手忙脚乱的把桌面的厚厚的文件推一推,想想又不对,赶紧把三个人让到沙发上坐下,又脚步打蒜的去喊张景程。
张景程过来一看方荣起带人来了,赶紧倒水沏茶、忙活起来。
张佑安捋完自己头发就呆呆的看着张景程给每个人倒水,最后一杯放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才清醒过来。
只是,他能问什么?
平时少言的他,此刻更显木讷。
杜逢春看着带着俩黑眼圈不再儒雅、不再侃侃反而有些忐忑的张佑安,心里一阵歉然,哪怕最最根本的原因不是自己。
但是,当风起的时候,哪一片叶子无辜?
“杜局......”
“方局长,您、您们这是?”
张佑安喊了一声杜局,觉得自己没啥资格问人家,改问方荣起了。
方荣起也苦笑,“没啥事儿,杜局长来凤北县卫生局办事儿,我请过来看看中医院。”
虽然所有的人都觉得很虚假的说辞,可是愣是没人指出来。
不过,杜逢春实在不忍心折磨张佑安这样的老实人,赶紧‘解围’:“老方啊,咱们就别来虚的了!张院长,我跟方局长过来,是想 了解一下关于合并的事情。”
“杜局,我们没人反对、我们都很支持、也很积极的配合,虽然现在病人不多,医院的工作人员也是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工作的。”
张佑安很想抹一把汗,幸亏现在大家都麻木了,也在逐渐的接受合并的事实;最初的群情激愤都消弥了,不然他还真不好睁眼说瞎话。
“张院长啊,我们来,不是调查目前合并的现状的。”
说到这里,杜逢春还有些觉得对不起张佑安。
“我们是想了解一下,你是如何知道合并这件事儿的?”
越抹越黑的杜逢春,赶紧闭了嘴吧。
“杜局,”张佑安看一眼方荣起,然后才说,“我以前只是听过传言,一直没收到稍微正式一点儿的通知,开始没当做一回事儿。后来还是跟着方局长去市局开会,在车上听到方局长说起,才恍然,原来并不是传言!”
杜逢春猜也能猜到,中医院也是个‘受害者’!
而始作俑者,应该是城关镇医院(卫生院)!
如果,能跟省厅勾连上的人是中医院的老员工,确实如方荣起提起的‘如果有那个关系,肯定不会窝在中医院这个小地方!’
那么,能有这样的机会、胆量的,估计就是田建春了!
杜逢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假装不经意的问:“张院长,你们那个小伙子忙什么呢?”
张佑安悚然一惊,赶紧看一眼杜逢春,再看看方荣起,可是看到方荣起没啥反应,他只能让张景程去喊田建春过来了。
当田建春听张景程说,市局杜局长带了人来、方荣起也跟过来了,还问了一些合并的事情,田建春心里一跳,难道省厅有动作了?
可是,他依旧没有收到谢长天的任何信息、也没收到魏忠仁的信息。
“我去看看。”
张景程想嘱咐一下他说话注意点的,可是注意啥?只能欲言又止,看着田建春走向院长室。
田建春敲开门,看到杜逢春、成立业、方荣起、张佑安,赶紧往里走几步,对着一群人微微躬身打着招呼。
“来,建春坐,杜局长想了解一下情况。”
张佑安出面,安抚。
田建春端了一把椅子,坐在张佑安右后的位置,双手放到膝盖上,上身微微前倾。
杜逢春心里暗自点赞,但也肯定就是这家伙了!
“小田啊,你老家就是凤北的吗?”
杜逢春状似无意。
田建春就知道,省厅确实过问了。
“杜局,我家就是凤北县大柳树镇的。”
“哦,那你也是在凤北县上的学啊?你大学在哪里读的?”
“我小学是在村里,初中和高中都是我们镇上;大专是在山城医学院。”
田建春不卑不亢的,但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其他三个人就静静的听着、看着。
成立业还纳闷,这么个刚毕业的小家伙,咋一点紧张害怕都没有?
他态度很端正,恭敬有礼,但是一丁点害怕都感觉不到,他跟着杜逢春十多年了,有时候还会紧张害怕呢。
方荣起也观察着这人,难道这是中医院藏着的龙和卧着的虎?可是平时这家伙并不是和特显摆出风头的人啊。
杜逢春脑袋里盘点着田建春说出的信息,如果全部属实,那么问题就出在山城医学院这里,他们有部\/\/队背景,跟地方是合作关系,跟省里应该能说得上话。
可是,他一个学生,难道能跟学院的高层有联系?
人家愿意为一个学生出头?
难道还有别的关系隐藏着?
最关键的是,凤北县隶属凤凰城,而山城,再小也是个市!跟凤凰城是平行的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