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沈慕言的车已驶出城郊公路。夏晚星抱着摄像机坐在副驾,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稻田,忽然想起昨晚剪辑视频时,沈慕言默默陪在她身边改方案的样子——他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的节奏,竟和她剪片时的呼吸莫名同步。
“前面就是保护基地了。”沈慕言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车停在一片竹林前,穿着护林服的老者迎上来:“沈先生,今年萤火虫迁徙提前了,今晚可能是最佳观测期。”
踏入基地时,暮色正悄然浸染林梢。夏晚星举着摄像机,镜头掠过腐木上的苔藓,忽然瞥见沈慕言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落单的萤火虫捧在掌心。他镜片后的眼睛映着微光,低声说:“小时候我爸带我来这里,说每只萤火虫都是星星掉在人间的碎片。”
她想起第七章里他提及的父亲,正想追问,忽然脚下一滑,眼看要摔进泥坑,腰间却多了只稳健的手。沈慕言扶着她站稳,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腰线,两人同时后退半步,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泥土的潮湿气息。
“快看!”老者指向竹林深处。只见无数萤火忽然腾空而起,像被风吹散的星屑,在暮色中织成流动的银河。夏晚星屏住呼吸按下快门,却在取景框里看到沈慕言的侧脸——他没有看萤火,而是望着她专注的模样,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晚星,”他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我父亲当年创业失败后,就是在这片竹林里待了三天。后来他说,是看到萤火虫拼命发光的样子,才想明白‘微小’从不是放弃的理由。”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这个本来想等项目稳定再给你,现在觉得时机刚好。”
盒子里是枚银质胸针,造型是两只相触的萤火。夏晚星指尖颤抖着接过,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沈雨彤居然穿着高跟鞋出现在竹林里,手里挥舞着手机:“哥!我就知道你躲在这里!妈让我们今晚去老宅吃饭——”她看到夏晚星胸前的胸针,脸色骤变,“夏晚星,你又用什么手段骗我哥?”
“沈雨彤!”沈慕言的语气带着少见的严厉,“这里不适合你,回去。”
“我不!”沈雨彤跺脚,高跟鞋陷进泥里,“你以前每年都陪我来看萤火虫,现在为了她连家都不回了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忽然指向夏晚星的摄像机,“你拍这些破烂有什么用?能比得上星途资本的项目吗?”
夏晚星看着沈雨彤通红的眼眶,忽然想起自己在盛世传媒楼下哭泣的样子。她放下摄像机,平静地说:“沈小姐,你觉得萤火虫发光是为了和谁比较吗?”她指向漫天飞舞的萤火,“它们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
沈雨彤愣住了。沈慕言趁机拉着夏晚星走向竹林深处,直到听不见争吵声。两人在一棵老槐树下坐下,他忽然轻笑:“我表妹被宠坏了,其实她……”
“我知道。”夏晚星打断他,把胸针别在衣襟上,“就像我知道你故意让投资经理找新的冠名商,其实是不想让我觉得欠你人情。”她抬头看他,萤火在他发间跳跃,“沈慕言,你不用一直扮演无懈可击的投资人,我见过你在会议室为了我的项目和董事争执的样子。”
沈慕言怔住了。月光透过竹叶洒在他脸上,他忽然想起第七章里夏晚星在采访中坚定的眼神——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女孩早已不是需要他庇护的雏鸟,而是能与他并肩的光。
“其实我爸去世后,”他缓缓开口,指尖摩挲着树干上的纹路,“我有段时间很抗拒回这里,觉得萤火虫的光太弱,像极了无力改变的现实。直到看到你的‘城市微光’,才发现原来无数微光聚在一起,是真的能燎原。”
夏晚星的心猛地一颤。她想起工作室里那盏永远亮到深夜的台灯,想起那些被她记录的平凡人——原来她在照亮别人的同时,也照亮了身后的他。
这时,老者提着灯笼走来:“孩子们,该去看萤火虫产卵了。”两人跟着灯笼光走进一片潮湿的草丛,只见无数萤火正围绕着腐叶飞舞,像在编织金色的摇篮。“它们把卵产在避光的地方,”老者说,“就算明年春天看不到成虫,也要把光的希望留下来。”
夏晚星忽然举起摄像机,镜头对准沈慕言的手——他的指尖正轻轻触碰一片沾着萤火卵的叶片。她轻声说:“沈慕言,我们把这个片段放进纪录片吧,就叫‘光的传承’。”
沈慕言转头看她,眼里的光比漫天萤火更亮。他点点头,忽然握住她的手:“好。不过下次拍这种场景,记得穿防滑鞋。”
两人相视而笑,掌心相触的温度透过夜风传来。夏晚星知道,那些关于资本、流言和误解的阴霾,此刻都被萤火的光芒驱散了。就像眼前的萤火虫,即便知道生命短暂,也要在黑暗中燃烧自己的光——而她和沈慕言,也终将在彼此的微光里,找到属于他们的星途。
离开基地时,沈雨彤已经不见踪影。沈慕言的手机收到条短信,是他母亲发来的:“知道你陪重要的人,老宅的汤给你温着。”夏晚星看着他嘴角扬起的笑意,忽然觉得胸前的萤火胸针正在发烫——那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两颗心在历经风波后,终于靠近的温度。
车窗外,萤火仍在飞舞,像撒在人间的星星。夏晚星打开摄像机,记录下这一幕,镜头里的光渐渐与记忆中夜市的灯、工作室的台灯、以及沈慕言眼中的光重叠在一起。她知道,第八章的故事不是终点,而是关于“光与传承”的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