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蒸腾的金光里,夏晚星指尖的蚀骨之契突然发烫。契约封面的星轨印记渗出微光,在她掌心绘出一条蜿蜒的光径——光径指向神殿后方的星轨废墟,那里的灭契之花灰烬正泛起银蓝荧光,一枚嫩芽破土而出,叶片边缘竟凝着冷轩消散时的星屑。
“这是……”她蹲下身,裂空剑自发垂落,剑尖在嫩芽旁的灰烬里划出冷轩的真名。记忆深处掠过一阵尖锐的空茫,仿佛有什么重要的音节被灼去,只留下剑身嗡鸣的余响——那声音与远处闪过的银蓝剑光同源。
嫩芽突然剧烈摇晃,叶片上浮现出冷轩的记忆碎片:万年前他在祭坛刻下血咒时,曾将一缕残魂封入星种,只待契约者遗忘记忆的瞬间,以心头血为引重生。而此刻,夏晚星腕间的银蓝星纹正不受控制地亮起,一滴血液渗出皮肤,滴在嫩芽根部。
“别碰它!”沙哑的声音从废墟阴影里传来。黑袍人拖着半截蚀骨残章爬出,胸口嵌着的恶念结晶已裂成蛛网,“星种是冷轩设下的最后陷阱,它会吸干你的血,让恶念借体重生!”
裂空剑应声斩向黑袍人,却在触碰到残章的刹那顿住——残章上刻着初代契约者的密文,记载着星种的真相:星种并非重生之匙,而是将守护者与契约者血脉彻底割裂的诅咒之种。一旦萌芽,冷轩的残魂将永远无法回到夏晚星的记忆里。
“你骗我!”她猛地回剑刺向星种,却见嫩芽在剑光中化作银蓝光茧,冷轩的残魂隔着茧壁对她伸出手,掌心是她遗忘的记忆碎片:星渊里的并肩作战、云顶神殿的生死抉择、以及灭契花火中那句未说完的“我……”
光茧突然爆发出强光,黑袍人发出惨叫,胸口的恶念结晶轰然碎裂。夏晚星在光芒中看见冷轩的残魂与星种融合,化作一道银蓝剑光穿透云层,而光茧坠落的地方,长出一朵半透明的花,花瓣上流转着她与冷轩共同经历的画面。
“原来星种是记忆的载体。”她拾起花朵,发现花茎上刻着冷轩的真名,“他不是要割裂血脉,而是想在我遗忘后,用另一种方式……存在。”
话音未落,天空突然裂开银蓝光隙。那道曾在天际闪过的剑光骤然放大,化作持剑者落在星种旁——来人穿着与冷轩同款的银蓝斗篷,只是面容被星轨面具遮挡,手中长剑却与碎星剑共鸣,剑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正在凝固的星屑。
“冷轩?”夏晚星下意识后退,腕间星纹却不受控制地发烫。面具下的人没有回答,只是挥剑斩向她手中的记忆之花,剑风里裹着熟悉的清冷气息,以及一丝……不属于冷轩的暴戾。
“他被恶念污染了!”黑袍人突然扑向面具人,残章爆发出暗红能量,“星种萌芽时,冷轩的残魂与恶念碎片意外融合,现在他既是守护者,也是新的影魔!”
记忆之花在剑光中碎成星屑,每一粒都映出冷轩痛苦的脸。夏晚星看着面具人眼中银蓝与墨黑交织的光芒,终于明白灭契之花并未彻底净化恶念,它只是将恶念逼入了冷轩的残魂。而现在,这枚融合了善恶的星种,正以新的形态重生。
“把蚀骨之契给我。”面具人的声音沙哑,带着双重音色,“只有契约能彻底终结这一切。”
裂空剑突然自行出鞘,挡在夏晚星身前。她盯着面具人握剑的手——那手势与冷轩分毫不差,甚至在挥剑时,无名指会习惯性地轻叩剑柄。记忆深处的空茫突然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冲破遗忘的壁垒。
“你到底是谁?”她举起蚀骨之契,契约突然展开,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渗出新的血字,却不是冷轩的笔迹,而是来自星种的古老纹路:
“当星种与契约共鸣,守护者将陷入永劫——唯有契约者以血为引,方能唤醒被恶念吞噬的……真我。”
面具人猛地摘下面具,露出与冷轩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左眼瞳仁是墨黑的恶念漩涡。他抬手抓向蚀骨之契,银蓝与墨黑的能量在掌心碰撞,将星轨废墟炸出深渊。夏晚星看见深渊底部,灭契之花的灰烬里,那枚真正的星种正在发光,而眼前的面具人,不过是星种催生的恶念分身。
“冷轩在星种里!”她突然明白,挥剑斩向深渊,“你只是恶念造出来的假货!”
分身体发出刺耳的嘶鸣,化作万千墨黑星屑。夏晚星坠入深渊,看见真正的星种被冷轩的残魂包裹,他蜷缩在光茧里,银蓝长发间爬满恶念纹路,却仍用最后的力量守护着记忆之花的根须。而蚀骨之契在她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血字的最后一句终于显现:
“唤醒真我的代价,是契约者永远失去……爱的能力。”
星种在光芒中炸裂,冷轩的残魂缓缓睁眼,眼中没有了墨黑,只有纯粹的银蓝。他伸手触碰夏晚星的脸颊,星屑落在她唇间,带着万年来的第一句真话:“夏晚星,忘了我……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契约。”
但她没有忘。在蚀骨之契的光芒里,被焚烧的记忆正以星屑的形式重新拼凑,那些关于冷轩的笑容、背影、以及未说出口的情愫,正顺着血脉逆流,在她心脏深处,与星种的嫩芽一起,悄然生长。
深渊之外,第一朵记忆之花迎着朝阳绽放,花瓣是夏晚星的血色,花蕊是冷轩的星屑。而在花影摇曳间,远处的天际再次闪过银蓝剑光,这一次,剑光没有消失,而是停留在云海上空,仿佛在等待某个终将记起一切的人,再次执剑,与他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