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就跪倒在了常乐的面前。
常乐对此感觉到满意,比起甄嬛传,她还是更喜欢修仙氛围一点。
他看着常乐,眼神怨毒,却是敢怒不敢言,只是捂着脸发出痛苦的轻哼声。
“头领若是看到了我的模样,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从漏风的牙口里挤出了这一句话,但说得七零八落,他满是悲伤地看着地上牙,捂住了嘴,发出低低的哭泣声。
常乐来到软榻前,她的手指抚摸着榻下的木块,拉出了抽屉。在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她的眉毛忍不住跳了跳,然后红着脸推回去,再拉开另一个抽屉。
这一次里面摆放的东西显然正常许多,瓷瓶分成各种颜色摆放着,上面还贴心地贴满了纸条。
常乐在一堆她从未曾想过的名字里挑出了伤药,然后将它扔给男人。
“边涂边说。”
男人想要反抗,但是看了眼常乐不经意晃动的拳头,于是恨恨地垂下了眼睛,低头涂抹着自己的伤口,一边说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人,不过无论是哪里来的,你都已经出不去了。”
“为什么?”
常乐问道,她起身,随意地在这座大殿里走动,手掌抚摸过那柔软的绸缎。
那些绸缎就仿佛能感觉到人的体温一般,轻柔地缠绕过来,贴在常乐的手上。常乐试着想要撕开它们,却发现它们竟是出乎意料的柔韧又坚固。
“这东西看上去不错。”
男人抬眼看了眼,悄悄地撇嘴:“没见识,这可是鲛纱,你知道要花多少钱吗?而且就鲛纱水火不侵,就连头领的狐爪……”
话音落下,常乐已经用手割下一段来。她有些可惜地看着自己的手,剑鞘精跟剑精果然还是不太一样,不够锋利,这么强撕,自己的手都有点痛。
常乐有些可惜,见微眼下不能召出来,储物袋又被搜走了,否则的话她是一定要把这些东西都搜刮干净的。
“别废话,说正事。”
男人沉默了下,方道:“这里是涂山狐族的领地,头领名叫胡显云,是七尾火狐,与青丘山少主都为七尾,在争这神狐之位。”
“神狐之位又是什么?”常乐问道,她眯起眼,绕到另一头,看到上面摆着武器,于是拿起一把,察觉只是装饰,掂了掂还是没有放下,只是提着往前走。
男人暗自不屑,却又不得不答:“神狐之位便是妖王之下七族的王位。也有人说这是秉承妖族气运的位子,非大气运者不可得。若得了王位,也就有机会一争那妖王之位。”
“哦……妖王死了么?”
“大胆!!”男人看到常乐垂下的手,他不明白那双洁白无瑕,好似一捏就断的手怎么会爆发出如此巨力,因而咽下其他话,只是道,“没有人知道。但妖王已经失踪许久了。”
常乐摸了摸木头,发现这也是在修真界里少见的好木材,于是有些眼馋,也有些可惜:“可我看此地虽是狐族,但在领地之中也有许多其他的种族……他们不能参与竞争妖王么?”
男人道,他身上的伤痕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说话还有些许漏风。
因而他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到一旁的软榻,摸出了另一个瓷瓶,倒出里面的丹药吃了下去。
那丹药似乎有些烈性,吃下去之后,他看上去有些痛苦地蜷缩起身子,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
“自然是可以,不过火狐一族人才济济,已经占据很多年的头领之位了。而且……”
“而且?”常乐回头看向男人,她走到男人的身边,低头踢了他一脚。
男人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来:“而且人族是绝不会允许参与头领竞争的。”
他说话的声音已经正常了,那丹药竟是可以再生出骨肉,着实有些神奇。
常乐的手环在胸前,男人抬起头,这药膏当真管用,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消失殆尽,又恢复了原本美貌的模样。
只是此刻这副极好的皮囊扬着挑衅的目光看着常乐,露出了恶意的笑容:“你的身手看起来不错,应该是那种大宗门的弟子吧。”
常乐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摸出刚才男人用的那个药,想了想,塞入自己的袖中,然后转过身:“怎么看出来的?”
男人知道自己说对了,他发出了笑声:“你们大宗门的弟子,总是喜欢这样清高又不屑……你以为你可以在这里做什么吗?你的灵力已经被封了。而妖族很讨厌……不,是憎恶人族,所以你永远没有机会像其他妖族一般,为妖族效力来逃脱自己身为奴隶的身份。
你要感激你生得还不错,而头领也喜欢漂亮的人,愿意对你我这样的人族网开一面。还可以如我这般,雌伏在头领身下,换得她的怜惜。”
说着,男人的手抚摸过自己的脸颊,他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红晕,仿佛在回味什么一般。随后他又恶狠狠地看向常乐,用一种想要将她撕碎的表情,就好像她抢了他的心爱之人一样。
可如他那样的地位,头领又如何算心爱之人?
常乐有些恶心。
常乐甩了甩手,她觉得自己刚才打这个男人的手脏了。
可惜没有灵力,要不她非得洗上个数十遍手。
而男人则一边露出嘲笑的表情,一边朝后方退了几步,似乎害怕常乐再对自己动手。
他盯着常乐:“我也是为你好,趁着现在头领对你感兴趣的时候,多服服软。如今你是新人,正需要人拉你一把,免得被那些妖吃得骨头都不剩。此前你对我的无礼,我可以不计较。我们都是人族,完全可以联手,将头领身边那些层出不穷的小妖精们通通都赶走!”
他说道,眼中露出恨意。
常乐摇了摇头,心道这个人已经彻底融入了他陪侍的身份,只怕再也想不到其他可能的活法。
“我拒绝。”常乐说道。
她转过身往前,撩开那些帷幕,手按住了紧闭的大门,开始用力。
男人看着她的身影,忍不住大喊道:“你拒绝?你要做什么?你打算死吗?”
常乐缓缓推开了大门。
男人的声音越发的声嘶力竭,像是什么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你会死的!你知道作为一个人族在这里活着有多难吗!你……”
沉重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缓缓打开,露出了外面的天空、流云还有阳光。
一切都很美丽,空气中充满这片大陆特有的干燥而温暖的气息。
当然,除了眼前环着手,正冷冷看着自己的胡显云。
她不知在这里多久了,或是仅仅是刚到,也或是她从没有离开过。
身后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一只被捏住了脖子的鹅,再发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胡显云并没有看那个男人,对她而言,那人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已。
眼前的女人也是这样,一个可爱的,漂亮的,可以放在手心把玩的器具。
不过她不喜欢器具有自己的思想,想要做一些她不允许,也不开心的事情。她对这样的事物一向乐意毁去。
“你是要降、要走,还是要逃?”
胡显云问,她抬起一只手,问话的声音又柔又媚,只是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她的手骤然收紧。
于是粉色的火焰从她的手掌和指尖蹿出,落在了她的手臂、衣服上,然后滚落地面。
地面刹那间就被这温度极高的火焰点燃,烧出一个小洞,冒起了青烟。
这是狐火。
这些狐火同时也飞溅到了常乐的脸上。
常乐没有躲,而胡显云的眼睛则眯起来,她的双瞳骤然变成竖瞳,露出一丝凶光,嘴角泄出一点残忍的笑意和可惜。
笑得是眼前的人族如此的愚蠢,竟是想用自己的肉身来抵御自己引以为傲的狐火。
可惜的则是这样一张好看的,很招她喜欢的脸,马上就要不存在了。
这一瞬间,胡显云一向冷硬的心中也升起了一丝柔软和怜惜。
毕竟这样的脸,可是再也看不见了。
但那丝狐火却并没有如她想象那样毁去这张脸。它落在常乐的脸上,依然燃烧着,但既没有焦味,常乐的脸上也没有出现任何烧毁的痕迹,甚至连她的表情都与之前一般无二,甚至还透着无趣。
胡显云愣住了,就连那枚小小的摇晃的火焰,似乎也愣住了,摇晃的火光都仿佛透出茫然与迟疑来。
常乐随意地伸手,手指擦过自己的脸颊,随意地将那抹狐火抓住,然后手指轻轻一碾,于是那狐火就在常乐的手指间消散开来。
甚至没有把她的指甲染红。
随后她起头,对上胡显云明显错愕的眼神,冲她微微一笑:“谁说我是人?”
“你不是人?”
胡显云皱起了眉头,她注视着常乐,然后猛然凑近,鼻尖点在常乐的颈项处。
常乐想要躲开,却又硬生生地顿住,只是由着胡显云闻。
“确实没有什么人味……还有股鸡味……莫非你是一个鸟妖?”
说话间,胡显云骤然张开了自己的嘴,满口牙齿化作原形,猛然合上。
千钧一发间,常乐伸手挡住了自己的脖子。
只听得一阵牙酸的撞击声。
胡显云捂住了自己的牙齿后退了几步,吃惊地看着常乐。
而常乐正皱着眉头看着手上的涎水,她抬起头看了眼胡显云,然后拿起腰间的鲛纱低头擦起来。
她庆幸幸好自己伸手及时,否则的话,满脖子的口水,那该多恶心啊!!
她抬头看着胡显云,胡显云还捂着自己的嘴。
常乐忍住心中的恶心,露出风轻云淡的表情:“现在相信了么?”
“你究竟是什么鬼东西!!”胡显云气急败坏地张口,说话漏风,一句话碎得七零八落。
常乐道:“总而言之,我不是人。”
胡显云重新捂住嘴,看向常乐。她的目光闪动,不知在盘算什么。
常乐朝胡显云拱手:“我族只有我一妖,原本便是听说火狐头领的威名,专门来投靠头领的。只是可惜在路上受了骗,流落成为奴隶……不过也是因为如此,我才能顺利见到头领。也才有机会为头领效力。”
胡显云只是盯着她,没有说话,好似一种打量。
常乐的表情淡定:“头领也看到了,我虽然不能使用灵力,但是法身极为坚固,水火不侵,定然能帮助将头领拿下王位!”
在她的身后,男人咬牙切齿,这些话不是他刚才对常乐说的吗?
常乐道:“头领?”
胡显云挥了挥手:“来人!”
常乐一顿,手悄然按在了一旁那装饰的剑上。
胡显云察觉她的动作,又看了眼那把装饰剑,露出一丝嘲讽来,道:“将她送到右厢房,明日,我会给你一个效力的机会。”
常乐于是松开手,她朝胡显云露出了一个柔软的微笑来,又往胡显云的手里塞了一个瓷瓶,说道:“好,头领你今日好好休息……对了,这个药应该有效。”
身后的男人探着脖子看到,脸色更是沉了几分,若不是他为了在胡显云面前保持完美的自己,又如何让这小贼察觉到这药的作用?
反倒让这小贼做了好人!
常乐本就有张极为漂亮的脸,否则的话,胡显云又如何会选中她?
此刻常乐笑得很真情实感,倒是在原本的锋锐之中掺入一丝柔媚来。
胡显云下意识地一愣,手中已经被塞入了一个冰凉的瓶子。
她看着常乐转过身,朝过来的侍卫们拱手为礼,在他们的带路下朝远处走去。
侍从们名为带路,实则是一种押送。偏生常乐走得不紧不慢,她的手中还拿着那把装饰用的长剑,让她看上去不像是被押送,反而隐隐的有一种在这些侍从之上的从容不迫感来。
那身充满人族修士意味的服装将她的身子裹得很严密,让她走起路来时带着无形的风姿。像是一枚裹得严实的甜美果实,让人光是看着就口舌生津。
妖族本就是随心所欲,自在自性的种族,从不会有妖这样打扮。也不会有妖在面对上位者时,露出如此的表现。
胡显云的呼吸急促了两分,她低头,先是吐出满口的碎牙,再一看那瓷瓶,似乎有点眼熟?
她倒也没有多想,只是打开瓷瓶,细细地嗅了嗅,方才吃了那药,走到男人的面前,冷着脸:“你们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