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雾重如水,城市像被封在一个旧胶片罐头里。
陈风一个人走在街头。
他穿着一件旧款灰色特勤风衣,兜帽压得很低,战术裤系得很紧,鞋底是磨过的作战靴,走路没有声音。背上是一个灰黑色战术背包,外形轻便,压得很扁,像是出短勤。
里面装的不是武器。
是一瓶水,一包压缩饼干,一张折叠起来的照片,还有一件干净的旧衣服。
没有枪。他把配枪留在了警队临时物资柜里。
他不是来执行任务的。
也不是来逃的。
他只是,想在被彻底确认身份、扣下审讯之前——
再走一次这座城市。
不是当警察,也不是当卧底。
就只是,陈风。
路过城东废弃的老棚区时,有人在他背后喊了一声。
“小陈?”
他没有回头,脚步不停,只抬了抬帽檐,让自己看上去更陌生些。
那人犹豫了几秒,也没再追,只是嘟囔了一句:
“看错人了吧,这点还背个包……”
他没有转身。
不是怕。
是懒得再解释。
过去三年,他一半活成了别人希望的样子,另一半活成了他自己都讨厌的样子。
现在想干净地抽身,已经晚了。
手机屏幕上,有条短信没读:
“陈风,你最近动作不对。别做傻事,想想刘振星。”
是赵衡发来的。
短信时间是两小时前。
他没有回。
银潮会不是傻子。
警队也不是瞎子。
他知道,他们迟早会同时盯上自己。
尤其是那次误杀之后,自己的名字被调到了“密级观察”。
连阿星,也许都已经被转移、销声了。
走到城市西郊一个旧消防训练场时,他停下了。
这地方是他刚入警时最早实训的地方。训练教官说:
“这里没有摄像头,也没有遮蔽。你一举一动,全都透明。”
他记得那天,他打完一轮靶后偷偷在弹壳上刻了“chEN”几个字母。
像是想把“我来过”刻在这里。
他绕到场地侧边,果然,地上那枚锈了的弹壳还在。
他把它捡起来,擦了擦,放进背包侧兜。
然后坐在废旧的金属台上,看着天色一点点泛白。
——像在等什么。
也可能,只是想在落网前
再坐一次没有人喊他“编号”、没有人命令他“偷资料”的地方。
几个小时前,他把自己的定位仪拆了。
连警务终端也关机藏在另一个小巷口的变电箱后。
没有人能完全追踪他的位置。
但他知道——
那些想找他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远处传来一点细碎的脚步声。
陈风没有回头,只将战术包往后抬了抬,好让背负不那么压着肩胛。
包不重,但一直在提醒他:
这里面没有枪。
没有任务。
只有一点点水和干粮,还有,他还没用上的、对未来的最后一次幻想。
他低头,看着靴尖前的灰土。
突然就笑了。
小声地、近乎呢喃地说了一句:
“我现在……就剩这点东西了。”
天边开始亮了。
风里带着点金属味,像是将要到来的搜捕。
陈风轻轻靠着栏杆,闭了闭眼。
没人知道他是来等人的,
还是在给自己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