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乌坦城萧家的议事大厅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大厅上首,萧家族长萧战以及几位平日里颇有威望的长老端坐其上,个个面沉似水,眼神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下方,萧炎、萧宁以及七八个参与了白天那场闹剧的萧家子弟垂头丧气地站着,一个个鼻青脸肿,衣衫不整,脸上还残留着辣椒粉刺激后留下的红痕,看上去狼狈至极。尤其是萧宁,半边脸颊高高肿起,清晰的鞋印在灯光下格外显眼,让他原本还算英俊的面容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而在他们对面,萧逸则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像个粽子似的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脸上有些擦伤,嘴角甚至还有一丝血迹,但那双眼睛扫过萧宁那张色彩斑斓的脸时,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混账东西!一群混账东西!”终于,三长老猛地一拍桌子,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你们看看自己现在这副德行!在乌坦城的集市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聚众斗殴!我们萧家的脸,都被你们这群不成器的东西给丢尽了!”
其他几位长老也是面色铁青,显然对白天发生的事情极为不满。萧家的子弟,无论嫡庶,在外都代表着萧家的颜面,如此大规模的斗殴,还牵扯到了刚刚恢复天赋的萧炎,以及来历有些特殊的义子萧逸,这事若是传扬出去,萧家在乌坦城的名声恐怕要大受影响。
萧宁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他强忍着疼痛,上前一步,对着上首的长老们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和愤恨地说道。
“族长,各位长老!今日之事,皆因这萧逸而起!此子顽劣不堪,目无尊长,先是无故挑衅炎弟,后又使用卑劣手段,打伤我等多名萧家子弟!依孩儿看,此等害群之马,理应逐出萧家,以儆效尤!否则,日后还不知会惹出什么更大的祸端!”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跟着他一起挨揍的萧家子弟也纷纷点头附和,七嘴八舌地控诉起萧逸的“暴行”。
一位较为年长的长老皱了皱眉,沉声打断了萧宁的话:“萧宁,你提议将萧逸逐出萧家?你把我们萧家当成什么地方了?义子是家主亲自收下的,岂是你说逐出便能逐出的儿戏?若是如此轻易便反复无常,我萧家的信誉何在?规矩何在?”
另一位长老也点头道:“不错!萧逸固然有错,但你们这么多人,围攻一个新来的的,结果反被打得如此狼狈,还有脸在这里喊打喊杀?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想要报仇雪恨,那就给老夫好好去修炼!日后凭自己的真本事,堂堂正正地打回来,那才是我们萧家子弟该有的骨气!而不是在这里想着借家族长辈之手,去欺压他人!”
长老们虽然生气,但心中也自有公道,他们更看重的是家族的规矩和子弟的血性。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家族长萧战,此刻终于缓缓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的萧逸,然后又落在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身上,最后定格在萧逸那张虽然有些狼狈却依旧带着几分不羁的脸上。
“萧逸。”萧战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你以我萧家的名义,在坊市之中摆摊算卦,今日还聚众斗殴,此事,你可知错?”
萧逸闻言,脖子一梗,刚想辩解几句,但接触到萧战那深邃的目光,不知为何,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能感觉到,这位义父虽然平日里对他还算宽和,但此刻却是真的动了气。
最终萧逸决定还是先服个软,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呃……义父,孩儿……孩儿也是想为家里分担些经济压力,自食其力嘛……”
萧战冷哼一声,显然不吃他这套说辞。“自食其力?你打着我萧家的旗号,赚我萧家人的钱?你咋不去赚外人的钱?你的钱没收充公!”他的语气陡然严厉了几分。
听到钱要充公,萧逸顿时急了,那可是他辛辛苦苦,又是讲故事又是挨打才赚来的血汗钱啊!连忙大声喊。“义父明鉴!那可不是昧心钱!那是我凭真才实学……呃,凭口才赚来的辛苦钱!每一文钱都凝聚着孩儿的智慧和汗水啊!不能没收!绝对不能没收!”他一边喊着,一边试图挣扎,奈何身上的麻绳捆得太紧,只能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徒劳地扭动着。
萧战看着他那副财迷心窍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便被严肃所取代。
“哼,巧舌如簧!你既是我萧家义子,在外行事便代表着萧家的脸面。你用萧家的名声去谋取私利,又在禁闭期间私自出门,本就该受到惩处。如今,只是没收你那些不义之财,已经是看在你年少无知,又是初犯的份上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你这些日子在外‘招摇撞骗’所得的钱,全部充公!另外,你的禁足时间延长了,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若有再犯,绝不轻饶!”
听到“全部充公”四个字,萧逸如遭雷击,整个人都蔫了下去,仿佛能看到自己那些可爱的钱长着翅膀飞走的样子,心中一片悲凉。他张了张嘴,还想再争取一下,但看到萧战那不容置喙的神情,以及旁边几位长老赞同的目光,知道此事已无转圜余地。他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不要啊——!我的钱!我的血汗钱啊!你们这是抢劫!是明抢啊!天理何在啊——!”声音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听得旁边几个鼻青脸肿的萧家子弟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站在一旁的萧炎,看着萧逸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心中却是乐开了花。他强忍着嘴角的笑意,努力维持着自己“受害者”的悲愤表情,但眼底深处却满是幸灾乐祸。
哼,让你小子平时那么嚣张,让你小子之前还敢打我,现在知道厉害了吧?活该!真是大快人心!他甚至觉得,白天被萧逸按在地上摩擦的憋屈,以及被辣椒粉呛得涕泪横流的狼狈,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极大的慰藉。果然,快乐就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尤其是建立在萧逸这个混蛋的痛苦之上!!
萧战见萧逸还在那里鬼哭狼嚎,眉头一皱,对着旁边的家丁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他带下去,即刻执行!另外,把萧炎、萧宁他们几个,也都带下去,各自领罚,禁足反省!”
家丁们应声上前,七手八脚地将还在哭喊着“我的钱”的萧逸拖了下去,那撕心裂肺的动静,让整个议事大厅都回荡着他悲痛的余音。
议事大厅内的喧嚣随着萧逸被拖拽远去的哭嚎声渐渐平息,只余下几位长老略带疲惫的叹息。萧战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散去,自己则面色如常地踱步走出了大厅。夜风微凉,吹拂着他宽大的衣袍,他抬头望了望天边那轮朦胧的月亮,嘴角在无人察觉的暗影下,勾起了一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