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师徒二人一个抱着玄重尺吭哧吭哧,一个正准备继续追问之际,那扇有着很多鞋印的房门,再次被踹开了。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整扇门板以一种极其豪迈的姿态,向内横飞了进来,重重地砸在墙面上,激起一片尘土。
对于这种级别的动静,萧炎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而他身前的药老,也是连头都没回,显然是早已习惯了这种突发状况。
门口的烟尘散去,萧逸那熟悉的身影施施然地走了进来。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像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了那柄比人还高的玄重尺上。
他的视线在巨尺和萧炎后脑勺上那个同样巨大的“配饰”之间来回移动了两次,脸上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哟?你这是从哪搞来这么个大家伙?怎么,刚才的三年之约还不够,现在又立了志向,准备去猎龙了?”
萧炎正抱着玄重尺气喘吁吁,听到“猎龙”二字,他茫然地眨了眨眼,显然没能理解这是什么梗。
但这并不妨碍他立刻回击,他挺起胸膛,用一种自己也不明白但感觉很厉害的句式吼了回去:“要你管!我准备去拯救赛丽亚!”
萧逸闻言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但随即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行吧,随你高兴。”
他走到萧炎面前,煞有介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极其诚恳的语气说道。
“对了,关于你头上这个……呃,造型。刚才的情况你也知道,纯属情非得已,为了让长辈们安心嘛,我已经是尽量收着力了,不然这会儿你可能就不是起个包这么简单了。”
尽量……收着力了?萧炎感觉后脑勺上的巨包又“突突”地跳了两下,一股新的怒火冲散了疲惫,让他瞬间充满了力量。
“哐当”一声,那沉重无比的玄重尺落地,砸得地板都颤了三颤。萧炎一个箭步冲到萧逸面前,伸出食指,几乎要戳到对方的鼻子上。
“我信你个鬼!你管这个叫收着力了?!总之你给我等着!今天这笔账,我记下了!我绝对!绝对饶不了你!”
看着萧炎那副炸毛的公鸡模样,萧逸只是无辜地摊了摊手,丝毫没有将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
而药老却是满脸的迷茫和不解。他虚幻的身影在萧炎身边盘旋了一圈,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表达出了自己的疑问。
“等等……老夫方才好像听到了什么‘猎龙’?还有那个‘赛丽亚’?那又是什么?莫非你们原先所在的世界,也有龙这种生物?是太虚古龙那样的吗?”
萧逸闻言,转头看了一眼萧炎,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这个嘛,很难解释。我们那个世界的龙,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它处于一种量子叠加态,当你观测它的时候,它就存在,你不观测它,它就可能不存在。”
这番神神叨叨的言论,听得药老一头雾水。什么叫量子叠加?什么叫观测?这小子还是这样,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不懂,连在一起也跟天书一样。
一旁的萧炎下意识附和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形不可知,威不可测!”
药老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要打结了,他摆了摆手,决定放弃这个深奥的话题。
“罢了罢了,老夫不管你们是什么的传人。”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萧逸的身上,语气中带着长辈的审视。
“小子,你今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现在又特地跑过来,是来给萧炎道歉的吧?”
听到“道歉”二字,萧炎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他那刚刚才稍微平复了一些的怒火,再次“腾”地一下燃烧起来。他双手抱胸,将头扭向一边,摆出了一副冷酷到底的姿态。
道歉?晚了!萧炎在心中冷哼一声,已经暗自做好了准备。他决定了,无论萧逸这小子接下来如何花言巧语,如何痛哭流涕,如何赌咒发誓,自己都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他!这不仅仅是一个包的问题,这关乎到一个男人的尊严!
他甚至已经开始在脑中预演,等会儿萧逸道歉时,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姿态、什么样的语气来拒绝,才能显得既大度又充满了不容侵犯的威严。对,就应该先冷笑三声,然后……
面对药老那充满审视意味的问话,萧逸只是神秘地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没有看萧炎那副“我准备好拒绝你了”的戒备姿态,而是做出了一个让在场一人一魂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只见他将伸向自己头顶上方的虚空之中。那个天使光环里。然后,在萧炎和药老困惑的注视下,他慢条斯理地从那光环之中,取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红色的、带着塑料盖子的圆桶,正“咕嘟咕嘟”地冒着腾腾热气。一股浓郁、霸道、充满了人工合成气息却又熟悉到让人灵魂战栗的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呐,送你的。别说我不疼你。”
萧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塑料桶上印着的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廉帅博”。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运转,所有的怒火、所有的屈辱、所有关于复仇的宏伟计划,都在闻到那股香味的瞬间,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那是……泡面的味道。红烧牛肉味的。是他上辈子,那个遥远的世界里,最熟悉不过的味道。
无数个尘封的记忆碎片,伴随着这股热气,争先恐后地从脑海深处翻涌而出。
为了攒下零花钱买一个心爱的游戏机,午饭就用它来解决;和狐朋狗友们在网吧熬夜奋战,在胜利的间隙里用滚烫的汤水来温暖疲惫的肠胃;一个人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它是最简单、最快捷、也是最能带来一丝慰藉的晚餐。
这东西,一份总是觉得意犹未尽,两份又能腻到让人反胃。吃多了会想吐,可一旦隔了太长的时间不吃,那股深入骨髓的思念,却能折磨得人抓心挠肝。
而现在,距离他上一次吃到这个味道,已经整整过去十五年了。十五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份最廉价的口腹之欲,升华成一种名为“乡愁”的绝症。
尊严?面子?不死不休的誓言?在这一刻,都变得无足轻重。萧炎的眼神变了,那是一种饿狼看见肥肉时的、充满了渴望与虔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