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再也忍不住,一把从萧逸手中夺过那个滚烫的塑料桶,甚至都顾不上烫手。颤抖着揭开盖子,用桶里自带的那根脆弱得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的塑料小叉子,迫不及待地卷起一大口金黄色的面条。
他甚至来不及吹凉,就那么大口地、贪婪地将面条塞进了嘴里。熟悉的、充满了化学添加剂却又无比美妙的滋味在味蕾上轰然炸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口腔,但他却毫不在意。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那颗因为愤怒和屈辱而空落落的心,瞬间被填满了。他低下头,用叉子飞快地扒拉着桶里的面,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眼眶竟不自觉地有些发热。
那滚烫的面条刚一入口,强烈的灼烧感就让萧炎下意识地倒吸着凉气,嘴里发出“哈…哈…”的声音。
然而,这小小的皮肉之苦,与那席卷整个灵魂的熟悉美味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他一边烫得龇牙咧嘴,一边却又舍不得停下,大口大口地咀嚼着,吞咽着。
滚烫的泪水,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滴进那还剩下半桶的浓郁汤汁里,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被烫哭了,还是因为被好吃哭了,又或者,是因为这份时隔十五年的重逢。他抽噎着,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鼻音。
“呜呜呜……这……这是啥呀……这也太……太好吃了!”
药老看着自家徒弟这副涕泪横流的模样,虚幻的眉毛不禁挑了挑。能让这小子连复仇大计都抛之脑后的食物,究竟是何等神物?
他带着一丝好奇,向萧逸说道:“咳,此物竟有如此神效?不知……可否让老夫也品鉴一番?”
萧逸瞥了一眼药老那虚幻的身影,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爱莫能助的表情。
“抱歉了,这玩意儿不行。它是一种人工合成速食,就是‘没有灵魂’的食物。既然没灵魂,我自然不能拿来供奉。”
听到这个解释,药老那张充满期待的老脸上,顿时写满了失望。他咂了咂嘴,默默的在复活后要做的事又记了一笔。”
一人一魂对话的功夫,萧炎已经连汤带水,将整桶泡面消灭得干干净净,甚至还意犹未尽地用舌头舔了舔桶壁。他举着空空如也的桶,用一种极度渴望的眼神望着萧逸。
“还有吗?再来一桶!”
萧逸看着他这副样子,笑得像奸计划的成的老狐狸。
“想再要?可以啊,拿钱来买。”
萧炎的动作一僵,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还跟我提钱?!”
萧逸理直气壮地一摊手。
“那当然了!亲兄弟,明算账!何况咱俩还不是亲的呢。一码归一码,总不能让我白送你吧?”
萧炎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可肚子里那被重新唤醒的馋虫正在疯狂叫嚣。他咬了咬牙,决定曲线救国。
“行!算你狠!不过……做生意总得有个试用装吧?你总得先让我尝尝鲜,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货色,我才好决定买什么啊!”
萧逸闻言,赞许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说“孺子可教”。他再次伸手,在头顶那个“天使光环”里掏了掏,这一次,直接变出了一个半人高的硬纸箱。他将箱子往地上一放,打开了盖子。
“行,看在你是我‘未来客户’的份上,就给你一个豪华新手试用组合包。”
只见那箱子里,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各种包装的泡面,红烧牛肉、香菇炖鸡、酸菜猪肉……甚至还有几罐印着扭曲红白图案的“可碧”和蓝白图案的“雪乐”,以及几包红油汪汪的真空包装的龙护卫辣条。
萧炎的眼睛瞬间就直了,他欢呼一声,也顾不上跟萧逸算账了,一把就将那个承载着整个青春的箱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抱着那个装满了“乡愁”的纸箱,萧炎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他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放在床上,像是在对待一件绝世珍宝,生怕磕了碰了。
看着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萧逸靠在门框上,双臂环胸,好笑地开口了。
“瞅你这没出息的样,你就一点都不好奇,我是怎么弄来这些玩意的吗?”
然而,萧炎此时的全部心神,都已经被箱子里的花花绿绿所吸引。他正捧着一罐“可碧”,仔细研究着上面的配料表,仿佛那是一篇绝世功法的秘籍。听到萧逸的话,他连头都懒得抬一下,含糊不清地嘟囔道。
“我管你是怎么弄来的?能吃就行!无所谓!”
说完,他像是护食的小狼崽一样,警惕地看了萧逸一眼,然后抱着箱子挪到了床的下面。随后做出了一个“送客”的姿态。
“行了行了,你可以走了!别打扰我跟我失散多年的……呃……亲切交流!”
萧逸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满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他转身,慢悠悠地向院外走去。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其实……往他头上砸那一下,好像没什么必要。
然而,这个念头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萧逸的脚步微微一顿,嘴角缓缓向上咧开,勾勒出一个极为古怪甚至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容。喉咙里,发出了一阵低沉而压抑的、意义不明的笑声。
“桀…桀…桀桀桀……”
那诡异的笑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他一边发出怪笑,一边悠然地踱步离开,双手重新插回裤兜,脑海中已经开始飞速地酝酿着下一个,能让萧炎“痛并快乐着”的绝妙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