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初上前两步,“我找陈见闻。”
女人轻睨了她一眼,语气不耐,“陈师傅结婚了,你们这些小姑娘莫一天天不知羞耻的跑来纠缠人,丢脸晓不晓得?”
沈方初眉尾一挑,来了兴趣,从斜挎包掏出新鲜的板栗糕递过去,笑容粲然,“姐姐,很多人来找陈见闻吗?”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女人没忍住口腹之欲,贪了嘴,也打开了话匣子。
“我叫张月华,你喊我一声姐,我给你说句实话,这男人不能光看脸,还得靠谱,你嘴里那位就不成。”
沈方初俯身过去,认真问:“为什么?”
“长得太招人了。”张月华摆手,“我们饭店好多小姑娘都是冲他来的。”
“那他来者不拒?”沈方初一问就是最差的那个结果。
哪知,张月华正儿八经摇头,“哪能啊,我们陈师傅娶了位天仙,眼里看不见别人了,对那些姑娘从不搭理。”
“那你刚刚说.....”
“这不是怕你纠缠陈师傅,破坏人两口子的感情嘛。”张月华圆不过来,干脆实话实说。
沈方初整明白了,合着都是瞎扯。
陈见闻备好菜,出来透气抽根烟,一伸头就见那个白的发光的姑娘趴在柜台,眉眼认真的听张月华说话。
怔愣几秒,耳朵过了几句,他眉眼一耷,上前敲橱窗询问。
“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招人喜欢?”
张月华顺口就答:“你平时板着一张脸,谁见了也不敢多说,其实那些姑娘喜欢你的很。”
刚说完,她人僵住了。
典型的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
幸而,陈见闻没计较,他抬了抬下巴,说:“我媳妇儿。”
“啊?”张月华懵了。
沈方初故作羞涩的垂眸,“嗯。我就是你们嘴里,那个天仙媳妇儿。”
“啊?”张月华拍了拍脑门,回想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眼珠子溜溜转了几圈,她觉得还是失忆算了,太踏马尴尬了。
她在这边恨不得挖了洞钻进去,人小两口已经聊起来了。
“吃点东西不?”陈见闻一看她的架势就知道她要去钓鱼,没阻拦,只怕她饿。
沈方初拍了拍斜挎包,“现在不饿,我带了大白兔奶糖,板栗糕,小饼干,还泡了一壶石榴菊花茶。”
陈见闻听得都想翘班了,他捏了捏后颈,“就待在之前那几个窝点,别乱跑,我下班给你送饭。”
沈方初就是来跟他说一声,怕他像上回她来亲戚那天无头苍蝇般乱找,当时没注意,后来肚子不疼了,脑子也清醒,混沌之际,匆匆瞥见的那张狼狈脸渐渐明晰。
投桃报李。
她想,她该对他好一些。
感动泛滥成灾,以至于路过供销社时,她毫不犹豫的钻进去,一口气称了两斤毛线。
一直到她钓起两条大鱼,陈见闻送饭来,她出言邀功。
“我买了毛线,我给你......”
这会儿才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根本不会打毛衣!
“行啊,还没人给我打过毛衣。”陈见闻把饭盒递给她,顺便翻出包里的板栗糕,塞一个拿一个,不死心的又去拿杆。
沈方初咬了一口焖茄子,神情恹恹的说:“我不会。”
陈见闻舌尖一疼,脸皮扭曲的看向她,沉默片刻,异常想得开的说:“学呗,又不是多难,甭管你打成什么样儿我都穿。”
说这话时,他还不知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
沈方初重燃信心,干劲十足,“好!”
不知是不是陈见闻的鼓舞太过激奋人心,沈方初兴致高昂的钓到了天黑才收杆,一看桶里还是早先的两条。
得出一个结论,今日午后不适合钓鱼。
她摇摇晃晃提着桶往回走,和黑着脸找来的陈见闻不期而遇。
乱糟糟的思绪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全化作了心虚,她摸了摸发梢,笑得讨好,冲五步外的人说。
“我要是说,我忘记时间了,你会相信吗?”
陈见闻双手叉腰,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向下压的眉梢横添几分凌厉,“信啊,你说你扶老奶奶过马路,结果发现扶错了,又给扶回去了,我都信。”
她嘟哝:“那也不要多少时间。”
“沈方初!”
空落落的街道,四周被漆黑笼罩,老旧的路灯上方挂着一颗坏掉的灯泡。
陈见闻逼近,咬着牙问:“我让你天黑之前必须回家,你怎么答应我的?”
沈方初捏着耳朵,自觉理亏,老实认错,“我钓得太起劲了,一下忘了时间,想起来时天已经黑了,下不为例。”
陈见闻瞪着毛茸茸的脑袋,狠狠撇过脸,粗声粗气,“回家!”
他率先走在前面。
沈方初眨了下眼,提着桶踉踉跄跄的追,“桶,陈见闻,你忘记提桶了。”
“不提!”还在生气的某人格外不近人情。
“鱼你也不吃了?”
“不吃了!”
“那我要吃酸菜鱼,你上回泡的酸菜肯定好了,你再给我放几颗辣椒,我能吃好几顿。”
陈见闻:“......”
要被这没心没肺的东西气死了,之前她不这样呀,是离开金市的时候把脑子留那边了吗?
两人各占半边路,隔着五步远,相当倔犟的互不搭理。
只那手电筒的光,一路偏移,渐渐爬上了墙。
两人横冲直撞,闯进三号院,一进去就被乌泱泱的人脑袋吓得一懵,直挺挺顿住脚。
陈见闻本就狗脾气上头,这下更暴躁了。
“深更半夜不睡觉,杵这恭候我呢?”
“呜呜呜~”
“陈见闻!你赔我娘。”
乌漆嘛黑的人群里冲出一人,看不清长相,但声音明显。
陈见闻眉心一跳,话没过脑,“你娘死了?”
“你娘才死了!”杨国暴喝一声,打了一个大大的鼻涕泡,在这片寂静下格外刺耳。
陈见闻彻底耐心告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慢悠悠卷衣袖,“没死你流什么猫尿?想打架?”
讲真的,沈方初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在昏暗的夜色下瞧不清眉眼,却能真切的感觉到他周身的躁动,像是一头随时准备撕咬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