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市公安局指挥中心,凌晨三点。
行动后的硝烟混杂着汗水和铁锈味,弥漫在临时指挥中心。强光灯下,缴获的高能激光部件和军工级电池躺在证物台上,冰冷的金属光泽透着不祥。技术组组长王工眼镜片上反射着屏幕幽光,声音干涩:“卜书记,秦队,部件序列号被物理磨除,工艺专业。电池…确认是‘雷霆-7’型,陆军特种部队列装,管控等级S级,绝不应该出现在民用市场,更别说走私船上。”
秦武抹了把脸上的灰,左颊一道血痕在灯光下格外醒目。他声音带着鏖战后的沙哑:“抓了七个,都是小虾米。领头的叫马彪,外号‘骷髅头’,是个滚刀肉。审了一轮,只认烟酒走私,咬死了说那些‘铁疙瘩’(指激光部件)和‘黑砖头’(指电池)是上家硬塞的货,他根本不懂是什么,只管送到码头,接头暗号‘渔火三更’。”他重重一拳捶在桌上,“滑不溜手!”
卜皓站在电子沙盘前,云州错综复杂的港口、航道、仓库区在蓝光中纤毫毕现。他重生归来的敏锐感知捕捉到一丝异样——不是来自眼前的证物或报告,而是一种冥冥中的危机感,仿佛省城方向有根弦正绷紧到极限。他强行压下这股心悸,目光锐利如刀,落在走私物品清单中一个不起眼的条目上:“‘金鼎’特供出口版香烟?马彪对这烟怎么说?”
“他说就是普通水货,利润高。”秦武道。
“普通?”卜皓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前世记忆中,关于云州走私大案的一些碎片浮起。“金鼎特供出口版,烟丝里掺了南洋某种稀有香料,吸一口,喉头会有独特的凉意回甘。普通烟贩根本接触不到这种渠道。查!重点查这批烟的来源、运输路径、仓储!还有,”他手指重重敲在“海关查验记录”的虚拟框上,“马彪提到‘绿标’时,眼神躲闪,声音发虚。这‘绿标’,就是突破口!经侦立刻冻结马彪及相关账户,查资金流向!技侦复原他所有通讯设备的残留信息,哪怕是一次性手机卡!”
他转身,目光扫过疲惫却眼神坚定的众人:“对手断尾求生,说明我们打到了痛处!这痛处,就是藏在‘金鼎’烟和‘绿标’后面的保护伞!挖出来,云州的毒瘤才能根除!”命令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只有他自己知道,下达命令的同时,省城那愈发强烈的不安感,正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
省城,沈幼楚租住的旧公寓,深夜十一点。
昏暗的台灯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将沈幼楚单薄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形单影只。她面前的加密终端屏幕幽幽亮着,破译后的信息如同淬毒的匕首,一字字刺入眼帘:
“青荷,念汝血脉,予汝机会。子时三刻,携‘钥匙’至‘断龙崖’,换汝母残喘。过时不候,万虫噬心。——静斋。”
附件照片弹出。母亲林婉!被粗重的铁链锁在阴森石柱上,面容枯槁,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出血,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背景石壁上,那些扭曲蠕动的暗红色符文,仿佛活物般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意。
“妈——!”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从喉间挤出,泪水决堤般涌出,砸在冰冷的键盘上,溅起细小的水花。“钥匙”?什么钥匙?是我的血脉?是这本记录了《秘箓》奥秘的加密笔记本?还是…我这个人本身?白静斋!静斋!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几乎将她撕裂。但母亲的影像,那双不屈的眼睛,像定海神针般稳住了她濒临崩溃的心神。她猛地抬手擦去泪水,眼神变得冰冷而决绝。陷阱?龙潭虎穴?那又如何!
动作快得惊人。小巧的急救包塞进随身挎包,一叠现金,最重要的,是那本深蓝色皮质封面、边缘已经磨损的加密笔记本。指尖抚过冰凉的封面,仿佛能感受到其中承载的无数日夜的心血与秘密。最后,她拿起桌上唯一一张照片——与卜皓在一次行动后疲惫却放松的合影。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卜皓坚毅的侧脸,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眷恋与痛楚。
“卜皓…对不起。”无声的告别在心底划过。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手机电池被撬出,SIm卡折断,连同备用机一起扔进水池,打开水龙头。水流冲刷,带走一切可被追踪的痕迹。
她背上挎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短暂安宁的蜗居,转身,决然地拉开房门,身影融入门外城市深沉的夜色与阴影之中。目标:断龙崖。时间:子时三刻。此去,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