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沉甸甸的背包往回走时,阳光已经爬到了楼顶,把小区的水泥路晒得发白。杨振平走在最前面,胳膊上的红痕还没消,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马风宇——这小子正低着头,一步一顿地踩着前面人的影子,手里的钢管攥得比刚才还紧,倒像是真把教训刻进了心里。
“歇会儿不?”时敬发抹了把汗,背包里的罐头硌得肩膀生疼,“前面有棵老槐树,能挡挡太阳。”
陈鑫点头,往四周扫了一眼。广场上的丧尸早就被清干净了,只有远处单元楼门口还晃着两只,离得远,构不成威胁。“去树下歇五分钟,清点下物资,别落下东西。”
众人走到老槐树下,把背包卸在地上。马风宇主动打开自己的背包,一样样往外掏:“我的有三瓶洗发水、两包饼干、一卷卫生纸……”他数得认真,像是在弥补刚才的失误。
时敬发靠在树干上,习惯性地往对面楼眺望——那是栋和他们住的楼长得差不多的居民楼,只是外墙更斑驳些,窗户碎得也更厉害。突然,他眼睛一眯,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陈鑫:“鑫哥,你看对面三楼,那窗户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陈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对面三楼靠右的窗口,挂着块醒目的红布,不是布条,倒像是块被撕开的窗帘,在风里飘得很厉害。更奇怪的是,红布旁边似乎有个影子在动,隐约能看到一只手伸出来,挥了两下又缩回去。
“红布?”杨振平也凑过来看,“谁家挂这玩意儿?不像丧尸能干出来的事。”
王天凯扶了扶眼镜(虽然镜片早碎了,只是个习惯动作),仔细观察着:“那窗口没碎,玻璃是完好的,说明里面可能……有人?”
“人?”马风宇猛地抬头,“是活人?”
“不好说。”陈鑫眉头微蹙,“但红布在末世里,太扎眼了。要么是求救信号,要么……是陷阱。”
时敬发又看了会儿,突然低呼:“动了!刚才那影子,好像是个女的?穿的好像是白衣服……”
他说得含糊,但众人都看清楚了——红布旁边的影子确实纤细些,刚才挥出来的手,手腕细得像能被一把攥住。阳光晃了一下,隐约能看到那头长发,被风吹得飘起来。
“美女?”杨振平眼睛亮了,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半步,“灾变后可好久没见过活人,更别说女的了。”
“别冲动。”陈鑫按住他,“先看清楚。对面楼里有多少丧尸?那红布挂了多久?里面的人是真求救,还是引咱们过去送菜?”
王天凯分析道:“对面楼看起来没被彻底清理过,楼道口歪着辆自行车,门口好像还有两只丧尸在晃。如果里面有人,能活到现在,要么很厉害,要么藏得深。”
“可万一真是求救呢?”马风宇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咱们当初被困在烂尾楼,不也盼着有人来救吗?”
这话让众人沉默了。是啊,谁不是从绝望里熬过来的?如果当初没人搭把手,他们未必能活到现在。
时敬发掏出望远镜——这是从10楼超市老板家找到的,镜片有点花,却能看清大概。他对着对面三楼看了会儿,突然道:“窗台上有个花盆倒了,红布就是绑在花盆架上的。刚才那只手,好像在比划什么……像在敲玻璃,又像在摆手。”
“敲玻璃是想让咱们注意到。”陈鑫接过望远镜,仔细看了看,“窗口没挂窗帘,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有没有武器。但那红布,太刻意了,像是算准了咱们会从这儿经过。”
“管他刻意不刻意,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杨振平按捺不住,“就咱们这装备,真有陷阱也能应付。要是真有活人,尤其是女的,多个人多份力,总比咱们五个老爷们儿强。”
“我也觉得该去看看。”时敬发附和,“就算不救,也得弄清楚是啥情况,免得以后睡觉都不踏实。”
王天凯看向陈鑫:“可以去,但得有计划。先清对面楼门口的丧尸,再从楼梯慢慢往上探,到三楼门口先观察,别直接开门。”
陈鑫放下望远镜,目光落在那飘动的红布上。风一吹,红布展开,像一摊凝固的血,在灰蒙蒙的楼群里格外刺眼。他想起灾变初期,自己也曾在楼顶挂过布条,盼着能有救援,那种绝望里的期待,他太懂了。
“行。”他做了决定,“先回12楼放下物资,喝口水,再过来。杨振平、时敬发,跟我去;天凯,你留下守着据点,万一有情况能接应;马风宇……”
“我也去!”马风宇立刻站直,“我能帮忙看路,刚才的错我不会再犯了!”
陈鑫看了他两秒,点头:“跟上,记住,脚步轻,眼睛尖,别乱碰东西。”
众人快速回到12楼,把物资往墙角一扔,灌了几口凉水,又检查了一遍武器。陈鑫把霰弹枪别在腰后,摸了摸子弹袋——还有五发,省着用足够应付突发情况。
再次走出楼门时,阳光更烈了。对面楼的红布还在飘,像个固执的信号。马风宇走在中间,眼睛盯着地面,却时不时往对面三楼瞟,紧张里带着点莫名的期待。
“对面楼门口有两只丧尸,时敬发解决左边的,我来右边的,动作快。”陈鑫低声部署,“杨振平,你跟马风宇在后面,等我们清完,再一起进楼道。”
穿过广场的路很短,却走得格外慢。离对面楼越近,越能看清那红布的细节——是块纯棉窗帘,边缘被撕得参差不齐,像是情急之下扯下来的。三楼窗口的影子又动了一下,这次更清楚了,确实是个穿着白衬衫的女人,正趴在玻璃上,脸贴着窗,似乎在往下看。
“是活人。”时敬发压低声音,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看那样子,不像装的。”
陈鑫没说话,加快脚步。楼门口的两只丧尸听到动静,慢悠悠地转过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时敬发的消防斧率先出手,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左边那只;陈鑫的工兵铲也没含糊,一铲砸倒右边的丧尸。
清理完门口,四人猫着腰钻进楼道。楼道里比他们住的楼更暗,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腐味,地上散落着更多的杂物,看样子很久没人清理过。
“三楼。”陈鑫指了指楼梯,“一步一步走,别发出声音。”
往上爬的每一步都很轻,只有鞋底蹭过灰尘的沙沙声。二楼转角堆着几个垃圾桶,散发着恶臭,没看到丧尸。快到三楼时,突然听到上面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挪东西。
陈鑫示意众人停下,自己则贴着墙,慢慢探出头。
三楼楼道空荡荡的,只有最里面的房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点微光。而那扇挂着红布的窗户,就在虚掩的房门旁边——红布飘得正欢,像是在无声地催促。
里面的人,到底是谁?她为什么会被困在这儿?那红布,真的只是求救信号吗?
陈鑫握紧了工兵铲,对身后的三人打了个手势——准备开门。阳光从楼梯口的破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歪斜的光,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照亮了众人脸上的警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这扇虚掩的门后,会是新的伙伴,还是致命的陷阱?谁也不知道。但他们已经走到了这儿,没有回头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