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货车在寂静的街道上行驶,车轮碾过散落的碎玻璃,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橘红,却照不透街道深处的阴影,偶尔有几只被引擎声惊动的丧尸从废弃建筑里晃出来,也只是远远地跟在车后,很快就被甩得不见踪影。
“快到了。”杨振平指着前方路口,“过了那个红绿灯,右手边就是加油站。”
陈鑫放慢车速,目光扫过路口。红绿灯早已熄灭,灯杆歪斜地立在路边,上面爬满了干枯的藤蔓。加油站的蓝色顶棚在夕阳下泛着陈旧的光泽,远远望去,像一只伏在地上的沉默巨兽。
箱货车停在加油站入口旁,两人跳下车,各自握紧武器——陈鑫拎着工兵铲,杨振平扛着那把新斧头。加油站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加油机金属外壳的“呜呜”声,便利店的玻璃门碎了一地,里面的货架东倒西歪,显然被人洗劫过不止一次。
“分头检查。”陈鑫压低声音,“你去便利店和加油机周围,我去看油罐车。注意听动静,别碰那些加油机,鬼知道有没有漏油。”
杨振平点点头,猫着腰朝便利店摸去,斧头在手里转了个圈。陈鑫则径直走向加油站深处,那里停着他昨天瞥见的那辆油罐车——银灰色的车身,车头上印着“中国石油”的字样,积了厚厚的一层灰,轮胎却还是鼓鼓的,显然没被长时间暴晒过。
他绕着油罐车走了一圈,车门没锁,驾驶座上落着层灰,仪表盘蒙着一层油垢,但钥匙孔里插着一把黄铜钥匙,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弱的光。“运气不错。”他心里松了口气,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股浓烈的柴油味混杂着灰尘的气息涌了进来。
他试着转动钥匙,钥匙孔里传来干涩的摩擦声,转了半圈就卡住了。陈鑫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瓶机油——这是刚才从修理厂顺手带的,往钥匙孔里滴了几滴,又反复转动了几下,直到钥匙能顺畅地转动。
“嗡——”
随着钥匙拧到底,油罐车的发动机先是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像头迟钝的老牛被唤醒,随后转速逐渐稳定,车身微微震颤起来。陈鑫看了眼油量表,指针稳稳地指在“满”的位置,他又推开车门,走到油罐车尾部,拍了拍厚重的油罐壁,能听到里面液体晃动的声音。
“满的,真是捡到宝了!”陈鑫喊了一声。
杨振平从便利店那边跑过来,脸上带着点失望:“里面啥也没有,货架都空了,就找到半盒没开封的烟。”他晃了晃手里的烟盒,“连只丧尸影子都没见着,估计早就被人清空了。”
“空着才好。”陈鑫熄了油罐车的火,“省得麻烦。你去开箱货车,跟在我后面,保持距离。这油罐车我不熟,开不快。”
杨振平应了声,转身去开箱货车。陈鑫再次发动油罐车,挂挡,松离合,巨大的车身缓缓向前挪动,轮胎碾过地面的碎石,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方向盘,油罐车的转向比箱货车沉得多,转弯时需要格外用力,后视镜里,箱货车的影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驶出加油站时,陈鑫特意看了眼便利店的方向,破碎的玻璃门在风中摇晃,像一张咧开的嘴,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混乱。末世里,加油站永远是幸存者必争之地,能留下一辆满油的油罐车,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幸运。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安静,夕阳彻底沉了下去,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余晖。街道两旁的建筑渐渐隐入黑暗,只有两辆车的车灯在前方撕开两道光柱,照亮布满障碍的路面。偶尔有丧尸被车灯惊动,摇摇晃晃地扑过来,都被陈鑫猛打方向盘躲开——没必要在这里浪费力气,油罐车的车身够硬,只要不被围堵,普通的丧尸根本拦不住。
“前面就是修理厂的路口了。”杨振平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点疲惫,“王天凯应该在里面等着。”
陈鑫打转向灯,油罐车慢悠悠地拐进那条窄路,蓝色的铁门就在前方。他看到铁门旁的破洞里探出个脑袋,是王天凯,手里还握着那根铁棍,看到油罐车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赶紧缩回洞里。
箱货车先停在铁门外,杨振平跳下来拉开铁门——刚才他们已经把锈死的门闩拆掉了。陈鑫驾驶着油罐车缓缓驶进修理厂院子,车轮碾过杂草,发出“沙沙”的声响。
“停中间车库门口就行。”王天凯跑过来指挥,脸上带着兴奋,“我检查过了,里面特干净,就是有点蜘蛛网。”
陈鑫把油罐车稳稳停在中间车库的卷帘门前,熄了火。巨大的轰鸣声消失后,院子里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丧尸嘶吼。杨振平也把箱货车开了进来,停在油罐车侧面。
“妥了。”杨振平靠在箱货车上,掏出那半盒烟,抖出一根递给陈鑫,“剩下的就是那辆警车了,明天一早去开回来?”
陈鑫接过烟,没点燃,夹在耳朵上:“今晚先休息。让时敬发他们把据点的工具带些过来,明天把车都推进车库,再把卷帘门拉下来,用铁链锁死。”他看了眼天色,夜幕已经彻底笼罩下来,院子里的杂草在黑暗中像鬼影般晃动,“先回据点,这里留着明天再来。”
王天凯点点头,手里的铁棍还没放下,显然还没从找到安全藏身处的兴奋中缓过来。陈鑫拍了拍油罐车的车身,冰冷的铁皮上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里面的柴油在沉睡。
这满满一罐油,足够他们的车跑上很久,足够他们在这末世里,多几分底气,多走几条路。
三人锁好铁门,趁着夜色往据点的方向走去。黑暗中,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窄路上回荡,身后的修理厂像一头吞下了宝藏的巨兽,沉默地蛰伏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