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的轮胎碾过一段布满碎石的土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谁在用指甲刮着铁皮。杨振平在车厢里被颠得东倒西歪,手里的防暴叉“哐当”撞在防护板上,他骂了一声,赶紧用胳膊肘顶住旁边的麻袋堆:“他娘的,这路比修理厂后面的胡同还难走!”
陈鑫握着方向盘的手早被震得发麻,额头上渗着细汗。从修理厂出发到现在,已经走了三个多小时,导航早就没了信号,全靠地图和老周偶尔辨认的路标。他们绕开了市区的主干道,专挑偏僻的小路走,可就算这样,还是遇到了不少麻烦——两次被废弃的轿车堵路,不得不下车清理;三次遭遇零星的丧尸,虽然都顺利解决,却也耽误了不少时间。
“还有多久?”林溪在后排问道,声音有点发颤。她的脸色不太好,一路的颠簸让她晕得厉害,手里紧紧攥着个塑料袋,生怕吐出来。
陈鑫看了眼地图,又抬头望了望前方:“快了。地图上说,过了前面那片树林,就能看到农场的围墙了。”
时敬发一直趴在副驾的窗口,手里端着弩,警惕地扫视着两侧的树林。树叶被风吹得“哗哗”响,偶尔有鸟雀惊飞,都能让他神经紧绷。“这片林子太密,小心点。”他低声说,“刚才好像看到林子里有东西在动。”
陈鑫放慢车速,货车缓缓穿过树林。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和市区的腐臭味截然不同,让人精神一振。
穿出树林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远处,一道长长的围墙横在田野上,青灰色的砖墙足有三米多高,墙头还缠着带刺的铁丝网,像一条沉默的巨蟒,守护着里面的世界。围墙尽头是个高高的水塔,锈迹斑斑,却依旧矗立着,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围墙里面,能看到成片的绿色田地,几排红顶的平房,还有一个波光粼粼的池塘,像是块镶嵌在大地上的蓝宝石。
“真有围墙!”杨振平兴奋地喊起来,在车厢里直跺脚,“鑫哥没骗咱们!”
陈鑫也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他把货车停在路边,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围墙上没有明显的破损,铁丝网也完好无损,大门紧闭着,门口没有丧尸,甚至连杂草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显然有人打理。
“不像没人的样子。”老周凑过来看,“你看那田地,绿油油的,像是刚种过东西。”
“有烟!”林溪突然指着平房的方向,“你看,屋顶在冒烟!”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其中一排平房的烟囱里,正飘着淡淡的青烟,在蓝天下缓缓散开。有烟,就意味着有火,有火,就很可能有人!
“下去看看。”陈鑫把望远镜收好,推开车门,“小发,你跟我去,带着弩;杨振平,你扛着盾跟上;其他人在车里等着,锁好车门。”
三人刚走到围墙边,就听到里面传来“哞”的一声牛叫,紧接着是女人的吆喝声,清晰得很。陈鑫的心彻底放了下来,抬手拍了拍围墙:“里面有人吗?我们是路过的幸存者,想找个地方落脚!”
里面安静了几秒,随即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旁边的小铁门被拉开一道缝,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那是个中年男人,皮肤黝黑,脸上布满皱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手里攥着根扁担,警惕地看着他们,眼睛里满是防备:“你们是谁?从哪来的?”
“我们从市区来的,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陈鑫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看到这农场有围墙,就想问问能不能让我们进去歇歇脚。”
男人没说话,目光在陈鑫、时敬发和杨振平身上扫来扫去,尤其在杨振平的防爆盾和时敬发的弩上停留了很久,眉头皱得更紧了。
“当家的,咋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紧接着,一个穿着花布衫的中年女人也走到小铁门边,她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点疑惑,“是来买东西的?”
“不是,说是从市区来的幸存者。”男人低声说,手里的扁担握得更紧了。
女人打量了陈鑫他们几眼,又看了看远处停着的货车,犹豫了一下:“市区来的?路上难走吧?”她的语气比男人温和些,带着点淳朴的善意。
“难走得很。”陈鑫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友善些,“我们就想找个安全的地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要是不方便,我们歇会儿就走。”
男人和女人对视了一眼,女人轻轻点了点头。男人这才松开紧握扁担的手,打开小铁门:“进来吧。规矩先说在前头,不许乱动乱拿东西,不许靠近牲口棚,要是不听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谢谢大哥大嫂!”陈鑫连忙道谢,回头冲货车招了招手。
王天凯把货车开了进来,刚进门,大门就被男人“哐当”一声关上,还上了锁,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无数次。
院子里很干净,铺着碎石子,左边是几间仓库,门都锁着;右边是猪圈和牛棚,里面传来猪叫和牛蹄声;中间是条小路,通向后面的平房和田地。空气里弥漫着猪粪和青草的味道,虽然有点冲,却充满了生机。
“我叫李建国,这农场是我开的。”男人把扁担靠在墙上,指了指身边的女人,“这是我媳妇,王秀兰。”
“我叫陈鑫,这是我朋友时敬发、杨振平、王天凯、马风宇、林溪,还有老周夫妇。”陈鑫一一介绍,“麻烦大哥大嫂了。”
王秀兰笑了笑,露出淳朴的笑容:“别叫大哥大嫂,叫我们老李、秀兰就行。看你们也累坏了,先去屋里歇歇,我给你们烧点水。”
李建国没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货车,又绕着车厢转了一圈,看到焊死的防护板时,眉头挑了挑:“这车是你们自己改的?”
“嗯,路上防身用的。”老周接口道,“我以前是机修工,略懂点焊接。”
李建国点点头,没再问,转身往平房走:“进来吧,外面太阳毒。”
平房一共四间,都是红砖砌的,屋顶铺着红瓦,看起来很结实。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墙面上贴着旧报纸,桌子上摆着个老式收音机,墙角堆着几袋粮食,袋子上印着“玉米种”的字样。
王秀兰给众人倒了水,又拿出几个刚蒸好的玉米面窝头,递过来:“家里就这条件,不嫌弃就垫垫肚子。”
窝头还冒着热气,带着淡淡的玉米香。杨振平早就饿坏了,接过来就往嘴里塞,烫得直吸气,惹得王秀兰笑了起来:“慢点吃,锅里还有。”
“谢谢秀兰嫂子。”林溪也拿起一个窝头,小口吃着,胃里舒服了不少。
陈鑫没急着吃,看着李建国:“李大哥,这农场就你们俩?”
李建国点了点头,手里卷着根旱烟,却没点燃:“嗯,就我们俩。儿子在城里上班,末世爆发后就没联系上……”他声音低了下去,眼圈有点红。
王秀兰叹了口气:“别说这些了。你们从城里来,那边是不是……很吓人?”
“嗯,丧尸很多,不安全。”陈鑫简单说了说市区的情况,没敢说太详细,怕吓着他们,“我们也是没办法,才想着找个偏僻的地方落脚。”
李建国吸了口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这农场以前雇了十几个工人,末世爆发那天,正好是收麦子的时候,乱成一团……最后就剩我们俩,躲在仓库里,才活下来。”他指了指外面的围墙,“这墙是后来我们俩一点点加高的,铁丝网也是找的旧钢筋缠的,才勉强能挡住那些怪物。”
“那你们吃的怎么办?”马风宇忍不住问道,“田里种的够吃吗?”
“够。”王秀兰笑着说,“我们种了玉米、土豆、白菜,池塘里还有鱼,猪圈里养着两头猪,牛棚里有头牛,够我们俩吃的了。就是缺盐缺油,有时候想吃口肉都难。”
陈鑫心里一动,从背包里拿出一小袋盐和一瓶酱油:“我们还有点这个,嫂子不嫌弃就收下。”这是他们从老周家找到的,一直没舍得吃。
王秀兰眼睛一亮,连忙接过去:“这可太珍贵了!谢谢你啊小陈!”
李建国也露出感激的神色,把旱烟卷放下:“你们要是不嫌弃,就住下吧。后面还有两间空房,收拾收拾就能住。田里的活也能搭把手,人多了,也能多做点吃的。”
“真的?”杨振平眼睛一亮,嘴里的窝头差点喷出来。
“真的。”李建国点头,“末世里,一个人太难了。多个人,就多份照应。”他看了眼陈鑫,“我看你是个靠谱的,不像那些不守规矩的。以前也来过几个幸存者,偷了我们的粮食就跑,还差点把丧尸引进来……”
“我们绝不会那样!”陈鑫连忙保证,“我们可以帮你们加固围墙,打理田地,绝不会白吃白住。”
“这就好。”李建国笑了笑,站起身,“我带你们去看看空房,就在东边,离我们近,有事也好照应。”
众人跟着李建国往外走,阳光正好,照在田地里,绿油油的玉米苗随风摇摆,像一片绿色的海洋。池塘里的水清澈见底,能看到几条小鱼在游来游去。牛棚里的老牛悠闲地嚼着草,发出满足的“哞哞”声。
这一切,都和市区的破败与绝望截然不同,像个世外桃源,让人暂时忘记了丧尸的威胁,忘记了末世的残酷。
“以后这就是咱们的新家了?”杨振平捅了捅时敬发,声音里带着兴奋。
时敬发没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的围墙,嘴角却悄悄扬了起来。
林溪走到田埂边,蹲下身,看着嫩绿的玉米苗,眼里闪着泪光。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有生机的景象了。
老周夫妇相视而笑,紧紧握住了彼此的手。
陈鑫站在院子里,望着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心里踏实了不少。他知道,这里未必就是永远的避风港,但至少此刻,他们有了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有了能一起劳作、一起吃饭的伙伴,有了在末世里活下去的新希望。
李建国指着东边的两间空房:“就是这两间,有点乱,你们收拾一下。晚上我杀只鸡,咱们好好吃一顿,也算庆祝你们入伙。”
“别杀鸡!太珍贵了!”陈鑫连忙摆手。
“没事,鸡棚里还有十几只呢。”王秀兰笑着说,“多个人,就该热闹热闹。”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农场的每一个角落,给围墙、田地、平房都镀上了一层金边。烟囱里的青烟袅袅升起,和天上的晚霞融为一体。远处传来李建国吆喝牛的声音,王秀兰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还有众人收拾房间的欢声笑语。
货车安静地停在院子里,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见证着这个末世里难得的安宁。陈鑫靠在车门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他知道,未来的路依旧充满未知和危险,但只要大家在一起,只要还有这样一片充满生机的土地,就一定能活下去,一定能等到天亮。
夜色渐浓,农场里亮起了灯火,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出来,温暖而明亮。厨房飘来鸡肉的香味,馋得杨振平直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