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在训练用的木桩上凝结成珠时,青牧农场的广场已经响起了呼喝声。杨振平光着膀子,正指导王铁柱和李根生练习格挡,防暴盾与模拟丧尸(麻袋填充的假人)碰撞的“砰砰”声,震得空气都在发颤。“出斧要快!别等它扑到跟前!”壮汉的大嗓门比朝阳还炽烈,额角的汗珠砸在地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不远处的空地上,时敬发正给刘二娃纠正射箭姿势。少年的胳膊还在发颤,昨天搬水泥累着了,拉弓的手总往左边歪。“稳住,”时敬发握着他的手腕调整角度,语气平静,“瞄准靶心下方三寸,丧尸的头比你想的沉,箭会往下坠。”复合弓的弓弦“嗡”地弹回,这次的箭擦着靶心飞过,比刚才准了不少。
林溪和赵春燕她们已经在菜地忙活开了。新栽的萝卜苗冒出嫩黄的芽,李梅正教孙小花辨认菜虫,指尖捏着只青绿色的虫子,吓得小花直躲,引来一阵笑声。张守义坐在仓库门口的小马扎上,戴着老花镜,慢悠悠地清点昨天带回的零件,登记册上的字迹越来越工整。
陈鑫站在哨塔下,手里摊着张皱巴巴的地图。这是从军事基地找到的旧地图,边缘已经磨出毛边,上面用红笔圈着青牧农场的位置,周围的乡镇、河流、公路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掠过熟悉的河谷、农机站、废弃工地,最后停在一个用黑笔标出的圆点上——四十公里外的平州县,旁边写着“木材厂”三个字。
“木材……”陈鑫低声念着,指尖在“平州县”三个字上反复摩挲。王天凯昨天又来念叨了,西南哨塔的护栏还差几根横梁,仓库想加道木闸门也缺料,更别说建水泥围墙时需要的支撑木——没有足够的木材,很多工事都得停摆。之前搜过的乡镇木材早就被搬空,唯一的指望,似乎只有这四十公里外的县城木材厂。
“在想啥呢?”时敬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刚指导完刘二娃,手里还拿着那把复合弓,弓弦上沾着点晨露。
陈鑫没回头,指着地图上的平州县:“你看这儿,四十公里,有个木材厂。”
时敬发凑过来,目光落在地图上,眉头慢慢皱起:“县城?风险不小吧。”他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县城人口密集,末世后很可能成了丧尸窝,“四十公里,开车得一个多小时,路上万一遇到尸群,或者车坏了,麻烦就大了。”
“我知道有风险。”陈鑫收起地图,看向正在劈柴的杨振平,“但木材缺口太大,再不想办法,王天凯那边就得停工。”
杨振平听到动静,扛着斧头走过来,汗水顺着古铜色的脊背往下淌:“啥事儿?又要出去搜物资?”
“想去平州县的木材厂。”陈鑫简明扼要地说,“那边应该有现成的木料,够咱们用上一阵子。”
“县城?”杨振平眼睛一亮,随即又皱起眉,“听说那地方以前挺热闹,超市、商场一大堆,不光有木材,说不定还有别的好东西。就是……丧尸肯定少不了。”他想起上次在镇上遇到的尸群,后背还发紧。
“王天凯,过来一下。”陈鑫朝着正在检查哨塔木梯的身影喊了一声。
王天凯放下手里的锤子,黝黑的脸上沾着木屑,快步走过来:“咋了?”
“想去平州县的木材厂找木料,你觉得需要多少?”陈鑫问。
王天凯几乎没犹豫:“至少二十根粗木,最好带树皮的,抗腐;再要些薄板,能做闸门;如果有木胶……那就更好了。”他报出的数字精准得像在报自家柴房的存货,显然早就盘算过。
“二十根?”杨振平咂舌,“那得装半车吧?咱们的长城炮能装下?”
“可以分两趟。”陈鑫沉吟道,“关键是能不能安全进出。时敬发,你觉得这条路好走不?”他指着地图上从农场到县城的公路,中间要经过三个乡镇,还要跨过一条河。
时敬发的手指沿着公路划了一圈:“这条路我以前跑过运输,路面还行,但过河的那座桥是老桥,不知道塌了没。而且快到县城时有个收费站,容易堵路,丧尸肯定多。”
“要不绕路?”刘二娃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手里还捏着那把练习用的木弓,“从东边的山路走,虽然远点,但人少。”
“山路更危险。”时敬发摇头,“坡度大,万一遇到塌方,车都没法掉头。而且林子里视野差,容易藏东西。”
广场上渐渐安静下来,正在训练和干活的人都围了过来,连张守义也放下登记册,拄着拐杖走过来,浑浊的眼睛看着地图:“县城……以前是有个大木材厂,在城郊,我去送过货,厂子有围墙,大门是铁的,要是没被丧尸攻破,里面的木料应该还在。”
“张爷去过?”陈鑫眼睛一亮,“里面的布局还记得不?有没有后门或者侧门?”
“记不太清了……”张守义揉了揉太阳穴,“就记得院子很大,堆着好多木头,有个办公楼,还有个烘干房。大门在南边,侧门好像有一个,在西边,靠近烘干房。”
林溪端着碗水走过来,递给陈鑫:“要不……别去了?四十公里太远了,万一出事……”她的声音里带着担忧,上次去军事基地已经够惊险,县城的风险显然更大。
“不去的话,木材不够,很多工事都得停。”陈鑫喝了口水,目光扫过众人,“哨塔的横梁、仓库的闸门、水泥围墙需要的支撑木……都等着木料。现在停下,以后遇到危险,咱们连个像样的屏障都没有。”
王天凯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说:“得去。”
时敬发沉默了片刻,突然说:“我觉得可以去,但得做好准备。先派两个人侦查,看看路况和木材厂的情况,确定安全了再带车去拉。”
“我去侦查!”杨振平立刻表态,拍着胸脯,“我跟时哥一组,保证把情况摸清楚!”
“我也去。”王铁柱跟着说,他自从上次跟时敬发去过农机站,胆子大了不少,“我力气大,能帮忙搬东西。”
陈鑫看着跃跃欲试的众人,心里渐渐有了主意:“侦查可以,但不能莽撞。时敬发带王铁柱,骑摩托去,速度快,目标小,带上步枪和复合弓,只侦查,不恋战,天黑前必须回来。”
他转向杨振平:“你留下,跟我和王天凯加固现有工事,再准备好绳索、撬棍、备用轮胎,等侦查的消息回来,随时能出发。”
“行!”杨振平虽然有点失望没被派去侦查,但还是爽快地应了。
林溪从仓库里拿出个小本子,递给时敬发:“把看到的情况记下来,特别是路况和丧尸的位置。”她又往他包里塞了几块压缩饼干和一瓶水,“路上小心,别饿着。”
时敬发接过本子,点了点头,转身去牵摩托。王铁柱兴奋地扛着撬棍,快步跟在后面,临走前还回头冲刘二娃挥了挥手,惹得少年一脸羡慕。
摩托的引擎声再次响起,这次朝着东北方向的公路驶去,很快消失在晨雾里。陈鑫站在门口,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手里的地图被捏得更紧。
“开工吧。”他转过身,对着众人说,“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等他们的消息。”
广场上的忙碌重新开始,训练的呼喝声、菜地的浇水声、仓库里敲打工具的叮当声,交织成熟悉的节奏。只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多了份对四十公里外那个县城的牵挂。
陈鑫走到王天凯身边,看着他正在画的木材清单,上面密密麻麻写着需要的木料尺寸和数量。“等木料回来了,先把哨塔的横梁装上。”他说。
“嗯。”王天凯点头,手里的铅笔在纸上划出清晰的痕迹,“还能做几个木盾,给巡逻的人用。”
阳光越来越烈,照在地图上“平州县”三个字上,仿佛能透过纸页,看到木材厂里堆积如山的木料,和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未知危险。陈鑫知道,这次的决定风险不小,但为了青牧农场能真正站稳脚跟,有些险,必须得冒。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斧头,加入了劈柴的队伍。斧头落下的“咚咚”声,像在为远方的侦查者加油,也像在为即将到来的挑战,敲响了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