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材厂的焦糊味还在喉咙里打转时,杨振平已经踩着发烫的碎砖冲进了厂区。火焰的余烬在脚下发出“噼啪”的轻响,黑色的烟灰沾在他的防暴盾上,像泼了层墨。他的机枪还挎在肩上,枪管因为刚开过火,泛着温热的金属光泽,眼睛却像鹰隼一样,在烟雾缭绕的厂区里扫视——陈鑫让他先清场,确认没有漏网的丧尸。
“这边安全!”马风宇的声音从仓库方向传来,他的复合弓搭着箭,正对着一堆烧焦的木材,“就剩几只被烧僵的,动不了了。”
杨振平“嗯”了一声,没停下脚步。他的目光掠过被熏黑的厂房墙壁,落在厂区中央那片相对完好的区域。那里堆着半人高的原木,大多是碗口粗的松木和杉木,表皮被火烤得发黑,却没伤及内里——显然是刚才的火墙没蔓延到这里。
“好家伙,这么多木头!”他忍不住咂舌,伸手拍了拍一根松木,坚硬的木质传来沉闷的回响。王天凯和王二牛跟在后面,已经开始用撬棍撬开原木上的绳索,准备清点数量。
陈鑫和时敬发也走了进来,两人的脸上都沾着烟灰,眼神里带着战后的疲惫,却难掩看到木材堆时的欣慰。“先看看这些木头能不能用。”陈鑫踢开脚边一块烧焦的木板,“挑没被烧透的,先搬到门口,等会儿清点。”
杨振平却没动。他的目光越过木材堆,被厂区深处那道庞大的黑影吸引了。那东西藏在一栋红砖厂房的阴影里,一半被倒塌的铁皮棚挡住,露出的部分像是……车厢?
“你们先忙着,我去那边看看。”他对身边的王二牛喊了一声,扛着盾就往阴影里钻。防暴盾撞到散落的木架,发出“哐当”的响声,惊得几只停在焦木上的乌鸦扑棱棱飞起。
越靠近那栋红砖厂房,地面的碎木片越多,还有些散落的铁钩和麻绳——看起来像是个卸货区。空气中的焦味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松脂和机油混合的气味。杨振平拨开垂下来的铁皮,眼前的景象让他猛地停住脚步,嘴里的粗气差点呛到喉咙里。
那是一辆解放牌大型货车,车头对着厂房的卸货平台,车厢里满满当当码着原木,用粗壮的钢丝绳捆得结结实实。车斗的挡板已经放下了一半,几根松木的末端搭在卸货平台上,像是正要往下卸,却被骤然发生的变故打断。车身上积着层薄灰,却没被火燎过,显然是刚才的火墙没波及到这里。
“鑫哥!时哥!快来看!”杨振平的大嗓门在空旷的厂区里回荡,惊得远处的李根生都回过头,“这儿有辆大货车!满车木头!”
陈鑫和时敬发对视一眼,快步走了过去。绕过铁皮棚,那辆货车的全貌彻底露了出来——深绿色的车头,车标上的“解放”二字虽然有些褪色,却依旧清晰;车厢长约六米,里面的原木码得整整齐齐,从车头一直堆到车尾,目测最少有三十根,都是直径超过二十厘米的大料;驾驶室的车窗半开着,里面的座椅上还搭着件蓝色工装,方向盘旁扔着个铁皮水壶,壶口的热气痕迹早就没了,却能想象出司机离开前的仓促。
“这是……正要卸货?”时敬发走到车斗边,伸手摸了摸原木,表皮冰凉,没被火烤过,“看这架势,应该是刚把车停稳,还没来得及卸,就出事了。”
陈鑫爬上卸货平台,低头看向车厢与平台之间的缝隙,发现几块木楔掉在地上,显然是固定车斗用的。“没错,”他指着平台边缘的传送带,“这平台有传送带,本来是机械化卸货,估计司机刚把车对准传送带,就遇到了丧尸潮。”
杨振平已经钻进了驾驶室,他转动钥匙,没反应,又拍了拍方向盘,喇叭“嘀——”地响了一声,吓了众人一跳。“还能响!”他兴奋地探出头,“油箱里有油!刚才我晃了晃,能听到动静!”
王天凯也走了过来,他蹲在车底,敲了敲油箱,又检查了轮胎:“轮胎没瘪,发动机看起来没坏,应该是能发动。”他的手指划过传动轴,“就是可能有点锈,得找老周来看看。”
“老周要是在,肯定能修好!”杨振平从驾驶室跳下来,拍着车斗,“这一车木头,够咱们用大半年了!省得咱们一趟趟往回运,直接开回去,多省事!”
王二牛也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这木头比咱们刚才找的还好,又粗又直,搭哨塔、做闸门都够用。”他伸手抱住一根探出车厢的松木,试了试重量,吐了吐舌头,“真沉,这一根就得有百十来斤。”
马风宇和李根生也走了过来,两人警惕地检查了货车周围,确认没有丧尸残骸,才松了口气。“这真是意外之喜。”马风宇笑着说,“本来以为得扛着木头往回走,这下省事了。”
陈鑫的目光落在驾驶室的仪表盘上,那里放着一本送货单,纸页被风吹得微微翻动。他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青牧山建材市场”,送货日期是末世爆发前三天。“原来这车木头,本来是要送到青牧山的。”他笑了笑,“绕了一圈,还是到了咱们手里。”
时敬发也笑了:“这叫天意。”他走到车斗边,用刀划开一根绳索,抽出一根松木掂量了一下,“都是好料,没虫蛀,没开裂,比咱们之前找到的杂木强多了。”
太阳渐渐升高,穿过厂区的烟雾,在货车上投下斑驳的光斑。众人围着货车,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刚才大战尸群的疲惫仿佛被这意外的收获冲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期待。
“先别高兴太早。”陈鑫拍了拍手,让大家安静,“杨振平,你和王天凯先把车斗里的木头固定好,别路上掉下来;马风宇,你和李根生去厂区找找有没有备用的柴油,给货车加上;王二牛,你跟我去看看那台传送带,能不能拆点零件,给老周修车间用。”
“好嘞!”众人齐声应和,立刻行动起来。
杨振平和王天凯找来更粗的钢丝绳,将原木重新捆扎,每一道绳结都拧得死死的,杨振平还用锤子砸了砸,确保万无一失。马风宇和李根生在厂区的油库里找到了两桶柴油,虽然有点沉淀,过滤一下还能用,两人费力地搬到货车旁,准备加油。王二牛跟着陈鑫,在传送带的电机上拆了几个能用的齿轮和轴承,小心翼翼地放进麻袋里。
时敬发则爬上货车,坐在驾驶室里,试着再次转动钥匙。这次,发动机“突突”地响了几声,虽然没启动起来,却比刚才多了几分生气。“有戏!”他兴奋地喊,“等加了油,再让老周清理一下化油器,肯定能开!”
这样吧,陈鑫向时敬发说到,“小时,你现在就开着车接老周过来,我们在这里等你”
中午时分,厂区里的木头已经清点完毕。除了货车上的三十根大料,还有堆在空地上的五十多根中小原木,足够青牧农场用上很久。陈鑫让大家先休息,吃点干粮,等下午老周从农场赶来,检查完货车再决定怎么运回去。
杨振平靠在货车的轮胎上,啃着玉米饼,看着满车的木头,笑得合不拢嘴。“这下好了,铁柱的拐杖能做个最结实的,保证他能用一辈子。”
“不止呢。”陈鑫坐在他身边,也拿起块饼,“还能给大家做新的床板,搭个晾谷架,冬天来了,再用木板把宿舍的窗户封上,暖和。”
远处的王二牛正和李根生比谁扔木楔扔得远,笑声在空旷的厂区里回荡。时敬发靠在车头上,擦拭着他的复合弓,阳光照在他左臂的伤疤上,却没那么刺眼了。
木材厂的焦糊味还没散尽,但此刻,这片经历过烈焰洗礼的土地上,已经开始弥漫起新的气息——那是收获的喜悦,是对未来的憧憬,是青牧农场在末世里扎下更深根系的声音。
陈鑫望着货车上整齐的原木,心里清楚,这辆满载木头的货车,不仅仅是解决了农场的木材短缺,更像是一个信号:只要他们不放弃,不退缩,总能在绝境里找到生机,总能让这个小小的家园,在风雨飘摇的末世里,一步步变得更坚实,更温暖。
午后的风穿过厂区,吹动了驾驶室里的蓝色工装,像一面小小的旗帜,在阳光下轻轻摇曳。老周的摩托车声已经从远处传来,带着修货车的工具,也带着农场的期待,正朝着这片充满希望的余烬,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