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的引擎在坑洼的乡道上发出沉闷的轰鸣,车窗外掠过成片的枯树林。陈鑫握着方向盘,目光扫过仪表盘——油表指针卡在半格,这是老周昨晚特意加满的汽油,足够支撑他们往返供销社。副驾的杨振平正用一块破布擦拭他的防暴盾,盾面上的凹痕里还嵌着上回在木材厂沾的黑血,被他擦得锃亮。
“鑫哥,前面那供销社真有罐头?”杨振平的大嗓门震得车窗嗡嗡响,他另一只手里攥着半块玉米饼,是林溪早上烙的,还带着余温,“要是有肉罐头,回去给铁柱留两罐,他那腿正需要补补。”
“张爷说见过供销社的老王往仓库里搬过,应该错不了。”陈鑫打了把方向盘,避开路边一截断裂的电线杆,“找着罐头,再看看有没有盐,仓库里的快见底了。”
话音刚落,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砰砰”两声,子弹穿透空气的尖啸清晰可闻。紧接着是凄厉的呼救声,夹杂着丧尸特有的“嗬嗬”低吼,在空旷的原野上格外刺耳。
“有情况!”陈鑫猛地踩下油门,警车像头受惊的野兽,朝着声音来源冲去。转过一道弯,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二十多米外的国道上,两个穿着灰蓝色警服的男人正被十几只丧尸围在中间。他们背靠背贴在一辆废弃的巡逻车旁,手里的手枪已经没了动静,显然是打光了子弹。其中一个高个子警察挥舞着根警棍,每一下都精准地砸在丧尸头上,另一个矮胖些的则举着块破碎的车窗玻璃,玻璃边缘沾着黑血,显然也拼尽了全力。
丧尸越围越近,有几只已经突破了他们的防御圈,腐烂的爪子几乎要抓到他们的警服。高个子警察的胳膊被丧尸撞得撞上了巡逻车铁皮,袖口瞬间蹭破渗出血,他闷哼一声,警棍挥得更急了,却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操!”杨振平骂了一声,抓起防暴盾就想开车门,“鑫哥,干他娘的!”
“等等!”陈鑫按住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警车没有直接冲过去,而是朝着丧尸群的侧面撞去。“嗡——”引擎嘶吼着,车头狠狠撞进两只丧尸的中间,将包围圈撞开一道缺口。丧尸被撞得飞出去,黑血和碎骨溅在车头上,发出令人作呕的声响。
“就是现在!”陈鑫大喊一声,推开车门,手里的短钢管已经握紧。杨振平紧随其后,防暴盾“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挡住扑过来的一只丧尸,紧接着斧头挥出,干脆利落地劈开了它的头颅。
两人一左一右,像两把尖刀插进丧尸群。陈鑫的钢管舞得密不透风,专打丧尸的膝盖和关节,每一击都让丧尸失去平衡,倒地的瞬间就被杨振平补上一斧。壮汉的防暴盾成了最好的屏障,他背靠着警车,将涌上来的丧尸一次次撞开,嘴里还在怒吼:“往这边退!到车后面去!”
那两个警察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然救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高个子拖着矮胖警察,借着陈鑫和杨振平制造的空隙,连滚带爬地退到警车后面,背靠着车斗大口喘气。“谢……谢谢!”高个子警察的声音嘶哑,警服的袖子已经被血浸透,脸色苍白得吓人。
陈鑫没空回应,他一脚踹开一只扑向杨振平侧面的丧尸,钢管横扫,砸烂了另一只的脑袋。“还有五只!”他喊道,余光瞥见杨振平的防暴盾上又添了几道新的抓痕。
杨振平“嗷嗷”叫着,斧头轮得像风车,每一下都带着劲风,“老子让你们追!让你们追!”他想起王铁柱空荡荡的裤管,怒火全撒在了这些丧尸身上,斧头劈开丧尸头颅的声音在旷野上回荡。
不到三分钟,最后一只丧尸被陈鑫用钢管贯穿了太阳穴。他拔出钢管,黑血顺着管身流淌,滴在干涸的地面上,洇出小小的黑痕。杨振平拄着斧头,大口大口地喘气,防暴盾往地上一立,发出沉重的响声。
直到这时,两人才有空打量那两个警察。高个子约莫三十岁,肩章是三级警司,左胳膊的伤口是被铁皮蹭破的,皮肉外翻着,渗着鲜红的血;矮胖警察年纪稍大,警号被血污盖住了一半,他的膝盖磕在石头上,正龇牙咧嘴地揉着,裤腿上沾着大片尘土,腰间还别着一副手铐。
“我叫赵磊,他是我同事钱斌,都是附近派出所的。”高个子警察喘匀了气,连忙自我介绍,眼神里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我们所里被尸群冲了,就剩我们俩跑出来,没想到在这儿又遇到这么多……”
“你们跑了多久?”陈鑫盯着他胳膊上的伤口,眉头微微皱起。那伤口边缘整齐,是典型的钝器擦伤,渗着新鲜血液,看着倒不严重。
“从昨天早上跑到现在……”钱斌抢着回答,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本来想往临县的分局跑,结果路上车没油了,推车子的时候我膝盖磕在路沿上,赵磊为了拉我,胳膊蹭到了旁边的碎玻璃……”
杨振平走到赵磊身边,粗声粗气地说:“胳膊咋弄的?看着不轻。”
赵磊苦笑了一下,活动了下胳膊:“没事,就是蹭破点皮,刚才被丧尸逼得没顾上处理,看着吓人。”他扯了扯袖口,想盖住伤口,却被血粘住了。
陈鑫没说话,从背包里掏出碘伏和绷带——这是林溪特意让他带上的,以防万一。“坐下,处理一下。”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赵磊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坐在了警车的踏板上。
陈鑫倒了些碘伏在伤口上,赵磊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是没哼一声,只是额头上渗出了层细汗。“还好没沾到脏东西。”陈鑫松了口气,麻利地用绷带缠好,“别碰水,回去再换药。”
“真的太谢谢了!”赵磊感激地说,“我们还以为今天死定了,没想到能遇到你们……”
钱斌也跟着点头,眼睛里闪着光:“你们要去哪?我们知道前面有个废弃的粮站,以前是储备库,说不定还有粮食!我们可以带你们去!”
陈鑫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升到头顶。“先上车。”他指了指警车的后座,“我们本来要去供销社找罐头,粮站的事回头再说。”
杨振平把赵磊扶上车,又帮钱斌拉开车门。两人坐进后座,警车顿时显得拥挤起来。赵磊小心翼翼地护着包扎好的胳膊,钱斌则好奇地打量着车里的环境,看到副驾上的防暴盾和斧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陈鑫发动警车,继续往供销社的方向驶去。后视镜里,那辆废弃的巡逻车越来越远,车身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迹。他不知道带上这两个警察是对是错,但在刚才那种情况下,见死不救,他做不到。
“你们所里还有其他人活下来吗?”陈鑫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赵磊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当时太乱了,尸群从后门冲进来,我们俩正好在库房整理档案,从窗户跳出去才跑掉的,其他人……”他没再说下去,但语气里的沉重已经说明了一切。
钱斌叹了口气:“以前穿这身警服,总想着保护老百姓,现在倒好,连自己都得靠别人救……”他摸了摸腰间的手铐,那是他从所里带出来的唯一东西。
杨振平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瓮声瓮气地说:“现在说这些没用,活着最重要。到了农场,先把伤养好,有能耐再谈保护人。”
“农场?”赵磊和钱斌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疑惑。
“我们的据点。”陈鑫简单解释道,“在青牧农场,有吃的,有住的,还能防丧尸。”
赵磊和钱斌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光。“真的?”钱斌激动地问,“那……那我们能去吗?我们会用枪,还能帮着守夜!”
陈鑫没立刻回答,只是看着前方的路。他知道,多两个幸存者,尤其是懂枪械的警察,对农场来说或许是件好事。但末世里人心难测,还得慢慢观察。
警车继续在旷野上行驶,车斗里的撬棍随着颠簸轻轻晃动。没有人说话,但车厢里的气氛已经不像刚获救时那么紧绷。陈鑫不知道这两个穿着警服的幸存者,会给青牧农场带来什么,但他知道,既然出手救了,就得试着给彼此一个机会。
远处的天际,几只乌鸦盘旋着,发出嘶哑的叫声。陈鑫握紧了方向盘,脚下的油门又踩深了些——不管前面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只要大家能拧成一股绳,就没有过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