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的日光把老街切成均等的两半,林默棋艺馆的屋顶上,架着座“大荒棋台”——用取自南极冰芯、深海沉积物、沙漠陨石的材料拼成,棋盘的边缘刻着“天地为局,万物为棋”,风过时,台角的铜铃发出与远古共鸣的声。周明轩站在台边,看着周承宇调试“大荒信号接收器”,屏幕上跳动的波形,与林默1950年摆的第一局棋谱惊人相似,像跨越亿万年的应答。
“爷爷,‘大荒棋协’发现,地球的地质纹路、星系的运行轨迹,都藏着太爷爷说的‘棋境’,”周承宇指着全息投影里的“宇宙棋局”,银河系的旋臂是“车”的直路,猎户座的星云是“炮”的落点,“他说‘棋境大过天地’,原来真能接得住大荒。”周明轩的指尖划过冰芯棋盘,凉意顺着指尖蔓延,突然想起2063年的春分,全球科学家在老街宣布“棋境宇宙论”,林默的虚拟影像笑着说“我早说过,天地就是盘大棋”,那时的惊叹与现在的风声重叠,都是融通天地的阔。
赵淑兰的藤篮里装着“大荒棋”,是用亿万年的造物做的:寒武纪的三叶虫化石“帅”、侏罗纪的琥珀“马”、新生代的火山岩“炮”,每颗棋子都裹着层时光的包浆。老人把棋子放在阳光下,化石里的纹路在光里舒展,像远古的棋局在苏醒:“林老师当年总说,‘境要是装不下大荒,就成了井底的天’,”她指着琥珀里的气泡,“你看这千万年前的气,现在还在动呢。”
穿汉服的苏晚带着团队在拍摄《棋境大荒》纪录片,镜头从老街的青石板拉远,掠过珠峰的雪、马里亚纳海沟的暗、火星的赤地,最终定格在宇宙微波背景辐射的图谱上——其涟漪竟与林默“守中致和”的棋境节奏吻合。“这就是林默先生说的‘境接洪荒’,”苏晚对着镜头感叹,“七十年的人间境,早和大荒的脉搏跳成了一曲。”
林思棋的“时光棋廊”里,新添了“遥遥接大荒展”。展厅的地面是块巨大的“地质棋盘”,用不同年代的岩石铺就,孩子们可以在上面跳格子,每步都踩着亿万年的时光。最中央的展台摆着台“境感仪”,能将人的棋境意念转化成宇宙图景:有人想的“和局”映出星系碰撞的温柔,有人念的“攻势”显出火山喷发的壮阔。小姑娘站在仪前,脑海里想着老槐树,屏幕上立刻跳出片跨越亿年的森林,说“太爷爷的境,能长在时光里”。
午后,“全球大荒棋会”在春分的日光里举行。没有棋盘,没有棋子,棋手们对着天地落子:以山为“帅”,以河为“楚河汉界”,以风为“兵”的动向。当周承宇以“老街为中心”落下虚拟的“和”字,全球的“境感仪”同时亮起,南极的冰、深海的暗、火星的尘,在屏幕上拼成个巨大的棋局,像大荒在回应。
赵小远举着平板电脑跑来,屏幕上是“大荒新发现”:古生物学家从恐龙化石的排列里读出“马走日”的规律,天文学家在黑洞周围的吸积盘里看到“炮翻山”的轨迹,连孩子都发现,老槐树的年轮竟是“帅”的纹路。“您看这个!”男孩点开段视频,宇航员在深空探测器传回的宇宙影像上,用激光画出林默的棋路,说“太爷爷早把大荒的局看透了”。
周明轩把“大荒棋谱”的复本存入“时光胶囊”,埋在老槐树下,抬头时,看见春分的日光穿过树冠,在地上投下与宇宙图谱相似的光斑,像天地在悄悄对弈。“他这辈子没想着看透天地,”老人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就想让人知道自己有多小,心能有多大——你看现在,这心真的装下了大荒。”
天快亮时,第一缕阳光照在“大荒棋”上,化石“帅”的纹路在光里浮动,像远古的棋手在落子。周明轩推开棋馆的门,看见石桌上的露水凝成“荒”字,被晨光晒得渐渐消散,却在空气里留下古老的味,片带露的槐叶落在字的尽头,像连接古今的桥。
他知道,这是林默在说:看,棋境真的遥遥接大荒了,从老街的晨光到宇宙的初芒,从我的局到天地的棋,只要还有人觉得心能装下大荒,这境就永远敞着,连着,陪着人类在时光里慢慢悟,让每个仰望天地的人都明白——最好的境,不是看透,是敬畏,是像这老槐树,扎根在方寸土,却把影子伸到天地间,告诉人间:你有多小,心就能有多大;天地有多广,棋境就能有多远。
市集的炊烟混着远古的风升起,孩子们举着“大荒棋”跑过青石板,笑声惊起檐下的燕,像衔着时光往云里飞。周承宇在调试“境感仪”的新参数,赵淑兰把刚蒸的春饼分给早起的人,林思棋对着“地质棋盘”鞠躬,说“我们接得住大荒”。春分的风带着暖意,却吹不散满街的辽阔,那是棋境酿出的味道,是天地的味道,是无论世界多小,都永远让人心里有丘壑的人间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