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的日头毒得像要把老街烤化,青石板缝里的青苔都蔫了,可老槐树下的紫蘑哨兵却精神得很,伞盖紫得发亮,根须在土里缠得更紧了。林默坐在棋馆里,正用槐木刻一副新棋,木屑落在地上,竟引来些黑黢黢的小虫子,像芝麻粒似的,围着木屑打转。
“林爷爷,这虫子咋回事?”周明轩拿着扫帚想扫,刚靠近,虫子就“唰”地散开,钻进地板缝里,快得像一道黑闪电。
林默捏起只虫子看,虫子通体漆黑,壳上的纹路像缩小的棋盘,六条腿细得像丝线,却爬得极快。“是黑棋虫。”他的指尖微微发烫,眉心的绿点也跟着跳了跳,“外域棋修养的玩意儿,专啃带棋纹的木头。”
沈清和凑过来看,脸色一沉:“《守棋录》里提过!这虫子是‘蚀棋修’的前哨,啃食棋具的灵气,等把‘界碑’的气啃弱了,他们就能趁机破界!”他指着林默刻了一半的棋子,“您看,它们只往有棋纹的地方钻!”
赵淑兰端着水盆进来,刚要拖地,就看见墙角的地板缝里钻出更多黑棋虫,密密麻麻的,像流淌的黑水河,正往老槐树的方向爬。“哎哟!这咋越来越多了!”她吓得赶紧把水盆往地上一泼,想淹死虫子,可水刚碰到虫群,就被它们硬生生分开,没伤到一只。
“普通法子没用。”林默放下刻刀,盯着地板缝里的虫眼,“它们怕的不是水,是‘界碑’的灵气。”他起身走到老槐树下,摘了片新叶,叶尖的金光在日头下闪了闪。往虫群里一扔,叶子刚落地,黑棋虫就像被烫到似的,“唰”地往后退,露出片光秃秃的地面。
“槐叶能克它们!”周明轩眼睛亮了,赶紧去摘槐叶,赵淑兰也跟着帮忙,不一会儿就堆了一小筐。
林默捡起几片槐叶,在地上摆了个简单的阵形,像个缩小的“守中局”。叶尖朝外,叶柄相连,刚摆好,就见地板缝里的黑棋虫不敢再往前爬,在阵外打着转,像被无形的墙挡住了。“这是‘槐叶阵’,”林默解释道,“老槐树的叶子里含着木灵气,能镇住这些带戾气的虫子。”
沈清和蹲在旁边看,突然指着虫群后方:“您看!它们在往棋盘底下钻!”果然,有几只黑棋虫顺着棋盘的腿爬,想往棋盘底下钻,刚碰到棋盘边缘,就被一道极淡的绿光弹了回来,摔在地上,蜷成个小球。
“旧棋盘也在发力呢!”周明轩拍着手笑。旧棋盘此刻正摆在墙角,背面的纹路隐隐发亮,和槐叶阵的绿光呼应着,像两道防线,把黑棋虫困在中间。
赵淑兰端来一碗用槐叶泡的水,往虫群周围泼了泼。水迹流过的地方,留下淡淡的绿痕,黑棋虫一碰到绿痕,就像被针扎似的,拼命往回爬,没多久,地板缝里就没了动静,只剩下几只没来得及逃的,在槐叶阵里慢慢蜷成了小球,最后化成了黑灰。
“这就没了?”周明轩有点不敢信。
林默捏起一撮黑灰,放在鼻尖闻了闻,有股焦糊味,混着点极淡的戾气。“只是前哨。”他把黑灰撒在紫蘑哨兵周围,蘑菇的根须立刻缠了上来,像在吸收里面的杂质,“它们是来探路的,看‘界碑’的灵气够不够强。”
沈清和翻着《守棋录》,指着其中一页:“上面说,黑棋虫是‘蚀棋修’养的‘棋奴’,专门啃食带灵气的木头,等把‘界碑’的根基啃弱了,他们就能直接破界进来。”他抬头看了看老槐树,“还好咱们的树够壮,灵气足,不然还真难对付。”
傍晚时,林默让周明轩把槐叶阵铺到了老槐树周围,叶尖朝外,像给树围了圈绿篱笆。紫蘑哨兵的伞盖在叶阵里轻轻晃,像在和槐叶打招呼。赵淑兰煮了锅槐叶粥,清香袅袅,飘得满街都是,棋馆里的木头味都被压下去了些。
“先生,您说那些‘蚀棋修’到底长啥样?”赵淑兰给林默盛粥,“会不会也穿得怪模怪样的?”
林默喝着粥,看夕阳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叶阵的绿光在暮色里像条发光的带子。“管他长啥样,”他指了指窗外,“咱们有这树,有这叶,还有手里的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夜里,周明轩起夜,看见老槐树周围的槐叶阵还在发光,淡淡的绿光裹着树身,像件铠甲。紫蘑哨兵的伞盖上,沾着些露水,在月光下闪着光,像一颗颗警惕的眼睛。他刚要回屋,就听见叶阵里传来极轻的“咔嚓”声,像有什么东西被夹断了,凑过去一看,是只漏网的黑棋虫,被两片槐叶夹着,已经化成了黑灰。
“林爷爷说得对,它们真的在站岗呢。”周明轩心里踏实了,轻手轻脚地回了屋。
林默此刻正坐在灯下,继续刻那副新棋。刻刀在木头上游走,留下的纹路里,竟透出些极淡的绿光,像老槐树的灵气渗进了木头里。他拿起刻好的“帅”子,对着灯光照了照,棋子的中心,有个极小的绿点,像他眉心的“木灵印”。
“快成了。”林默对着棋子笑了笑,窗外的老槐树轻轻晃了晃,像在应和他。
这一夜,老街睡得很沉,只有槐叶阵的绿光在悄悄流动,紫蘑哨兵在树底下稳稳站着,像无数个沉默的守卫。黑棋虫没再出现,可林默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外域棋修既然已经动了手,就不会轻易罢休,更大的棋,还在后面等着他们落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