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的风带着凉意,吹得老槐树的新叶沙沙作响,像在低声诉说。经历过上次的戾气冲击,树身的裂缝已经愈合,新抽的枝桠上挂满了翠绿的叶片,叶尖都带着点淡淡的金光,那是护棋兽融入后留下的印记。林默坐在树下,看着街坊们来来往往,心里像揣着颗定盘星,稳得很。
“林先生,今儿的槐叶看着格外精神啊。”卖豆腐脑的老汉端来一碗热乎的豆腐脑,放在石桌上,“我家那小子说,夜里看见树叶发光,像挂了串小灯笼。”
林默笑了笑,舀了勺豆腐脑:“是老槐树在攒劲儿呢。”他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光,是木灵与地脉龙气交融的征兆,老槐树正在积蓄力量,等着蚀棋修的最终到来。
沈清和把《守棋录》抄录了许多份,分发给老街的人,教他们认“守心诀”——不是复杂的口诀,只是简单的“稳住心神,想着护家”。“人多力量大,”他对周明轩说,“蚀棋修最怕的就是这股子齐心劲儿,戾气再凶,也蚀不掉抱团的人心。”
赵淑兰在棋馆门口摆了张长桌,上面放着些用槐木刻的小牌子,每个牌子上都刻着个“中”字,谁路过都能拿一个挂在身上。“先生说这能聚气,”她笑着给一个孩子挂上牌,“咱不求别的,就求老街平平安安。”
这天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铺得格外长,像一张展开的巨大棋盘。林默突然站起身,眉心的“木灵印”轻轻发烫——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戾气,正从青峰的方向快速靠近,比上次的黑色手掌更浓、更沉,像一块乌云压了过来。
“他来了。”林默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都回屋去,守好自己的门,心里想着‘中’字。”
街坊们虽然紧张,但都没乱,卖豆腐脑的老汉把摊子往屋里收,开杂货铺的夫妻关上了门,只有赵淑兰、周明轩和沈清和留在树下,手里都紧紧攥着刻有“中”字的木牌。
“我们不走。”赵淑兰的声音有点抖,却很坚定,“要守一起守。”
林默没再劝,只是点了点头。他走到老槐树前,伸出手,轻轻按在树干上。一股暖流顺着指尖涌遍全身,与他的木灵印呼应着,树身的纹路里透出淡淡的绿光,像无数条小溪在流淌。
远处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正朝着老街的方向移动,黑雾的中心,隐约能看见那个黑袍面具的身影,正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像是在落子。
“守棋人,别来无恙。”蚀棋修的声音像炸雷,在老街的巷口回荡,“今日,我便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蚀棋’。”
他抬手一挥,黑雾在半空凝成一颗巨大的黑棋,足有老槐树那么高,棋身上爬满了扭曲的纹路,戾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对着老槐树狠狠砸来。
“起!”林默低喝一声,眉心的“木灵印”爆发出刺眼的绿光。老槐树的枝桠突然疯狂地生长,瞬间在空中织成一张巨大的绿网,网眼处闪烁着“中”字的金光,像一张坚不可摧的棋盘。
黑棋砸在绿网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绿光与黑雾激烈碰撞,网眼剧烈地晃动,却始终没有破裂。街坊们紧闭的门窗后,传来整齐的默念声——“中”“守”“家”,朴素的字眼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力量,顺着门缝窗隙往外涌,融入绿网之中。
“不可能!”蚀棋修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他没想到这些普通人的意念竟有如此力量,“一群凡夫俗子,也敢挡我?”
他再次挥手,黑雾中涌出更多的黑棋,像一场黑色的暴雨,密密麻麻地砸向绿网。老槐树的枝桠在撞击中不断断裂,新的枝桠又立刻生长出来,绿网始终保持着完整,金光甚至比之前更亮了些。
林默的脸色有些苍白,维持绿网消耗了他大量的木灵气,眉心的“木灵印”已经开始发烫。沈清和赶紧将一片槐叶塞进他手里,叶尖的金光顺着他的手掌流入体内,稍微缓解了些疲惫。周明轩和赵淑兰也学着他的样子,将木牌贴在树干上,他们的意念顺着木牌往树身里钻,成了老槐树新的力量源泉。
“蚀棋修,你看清楚了。”林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蚀棋修耳中,“你蚀得掉木头,蚀得掉棋子,却蚀不掉人心,蚀不掉守护的念头。”他指着绿网上不断闪烁的金光,“这才是中宫真正的棋路,是你永远学不会的‘守’。”
蚀棋修被激怒了,黑袍猛地张开,整个人化作一团巨大的黑雾,融入那颗最大的黑棋之中。黑棋瞬间膨胀了数倍,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绿网的中心——老槐树的树干撞来。
“就是现在!”林默突然喊道,他将所有的木灵气注入树干,老槐树的根须突然从地下猛地钻出,在树周围织成一个巨大的“中”字,与空中的绿网形成呼应,像一个立体的守护阵。街坊们的意念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金光从家家户户的门窗后涌出,汇聚在“中”字阵的中心。
“轰——”
黑棋与“中”字阵碰撞的瞬间,整个老街都在颤抖,绿光与黑雾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球,将老槐树和周围的房屋都笼罩在内。没有人敢睁开眼睛,只能听见刺耳的“滋滋”声,像两种力量在疯狂地吞噬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渐渐停止,光球慢慢散去。
林默拄着一根断裂的槐树枝,勉强站着,嘴角挂着血丝,眉心的“木灵印”暗淡了不少,但眼神依旧坚定。老槐树的枝桠断了大半,却依旧挺立着,树干上的“中”字纹路清晰可见,绿光虽然微弱,却没有熄灭。
黑雾已经散去,蚀棋修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只留下一句怨毒的话:“守棋人,三日之后,我再来取你和这棵破树的命!”
街坊们纷纷从屋里跑出来,看着狼藉的街道和顽强挺立的老槐树,都松了口气,随即又被决战前的凝重笼罩。
“他还会来的。”沈清和看着蚀棋修消失的方向,声音有些沉重。
林默抬头望了望老槐树,树顶的新叶在风中轻轻晃动,像在点头。“来就来,”他擦了擦嘴角的血,露出一抹笑容,“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守好我们的中宫,一步也不会退。”
赵淑兰端来一盆清水,帮他擦拭伤口。周明轩捡起地上的木牌,上面的“中”字依旧清晰。夕阳重新照在老槐树上,给断枝镀上了一层金边,像一个不屈的守护姿态,在老街的中央,稳稳地立着。
决战的日子就在眼前,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坚定。林默知道,接下来的三日,是最后的平静,也是积蓄力量的时刻。他和老槐树,和老街的每一个人,都将以最顽强的姿态,迎接最终的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