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第一声雷炸响时,老街的青石板缝里钻出无数嫩草芽,带着灵壤的黑和熔金砂的亮,像撒了把会发光的种子。林默蹲在老槐树下,指尖抚过刚裂开的槐果——里面的实灵已经化作道流光,顺着根须往地下钻,与藏了一冬的灵脉缠在一起。
“动了!动了!”周明轩举着唤灵哨,盯着镇灵鼎旁的土地。那里的雪刚化透,黑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伏,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翻身。紫蘑哨兵的根须跟着颤动,伞盖的紫光忽明忽暗,是在感应新灵脉的苏醒。
金琢正往玄铁犁上缠铜丝,犁头是用五金谷的陨铁铸的,刃口刻着五灵纹:“家师说惊蛰犁地,能让灵脉顺着犁沟走,不容易乱。”他试着往地里插了插,犁尖刚入土,就有淡绿的光顺着沟痕蔓延,像条苏醒的小蛇。
沈清和抱着《守棋录》,站在灵脉起伏最明显的地方。书页上的“生”字突然发亮,笔画里渗出细流,在地上画出张微型灵脉图:“祖师!新脉从镇灵鼎往东南去了,是青丘的方向!”他指着图上的分支,“还有条往西北,通昆仑!”
赵淑兰端来刚熬的灵草汤,汤里浮着昆仑的守灵草和青丘的水纹石碎:“金小友说这汤能润灵脉,浇在地里,新芽长得快。”她往犁沟里舀了一勺,汤刚落地,沟痕里就冒出层细雾,雾里隐约有草木抽芽的脆响。
林默的济灵珠在掌心发烫,绿纹里,新灵脉像条调皮的小鱼,在地下钻来钻去,时而靠近青丘的水脉,时而蹭蹭昆仑的木灵,最后总绕回镇灵鼎,像舍不得离开中宫的暖。“得给它搭个引桥。”他让金琢把玄铁犁递给周明轩,“顺着图上的脉走,别太用力,它怕疼。”
周明轩踩着踏水板,举着唤灵哨在前引路。哨音轻快,新灵脉果然顺着哨音的方向游,犁沟里的绿光越来越亮,偶尔有细小的根须从土里钻出来,缠着犁头的铜丝,像在撒娇。
金琢跟在后面,往犁沟里撒灵壤,黑土一碰到绿光,就冒出细密的气泡,把新脉轻轻裹住,像给它盖了层软被。“这样就不怕被冻土伤着了。”他掏出个铜制的小漏斗,往气泡里滴熔金砂,“再加点金气,更结实。”
沈清和念着《守棋录》里的“引灵诀”,声音随着灵脉的起伏调整高低,像在给新脉唱摇篮曲。诀音落处,新脉的绿光突然变亮,在地下分出更多细支,往紫蘑哨兵和老槐树的方向钻,像在与老朋友打招呼。
赵淑兰的灵草汤没一会儿就浇完了,她索性把空碗往地上一扣,碗底的“吉”字亮起,竟在地上映出个小小的泉眼,清水汩汩冒出,顺着犁沟流淌,与新脉的绿光缠在一起,像条温柔的水带。
雷声又响了一声,比之前更沉。新灵脉突然剧烈震动,绿光猛地往外一涨,竟把地面顶起个小土包,土包裂开处,钻出株从未见过的植物——茎是青丘的水纹色,叶是昆仑的木灵绿,顶端还顶着朵金色的花,像熔金砂凝成的。
“是‘三界草’!”沈清和的声音发颤,《守棋录》的最后一页,自动浮现出草的模样,旁边写着“五灵共生,一脉相承”,“书上说这草只在新脉初醒时长,能定三界灵位!”
三界草的金花落了下来,化作点点光粒,落在新灵脉的每个分支,像给它系上了金色的铃铛。灵脉的绿光顿时安稳了许多,顺着犁沟的方向,稳稳地往青丘和昆仑延伸,不再东游西荡。
金琢收起玄铁犁,犁头的铜丝上缠着根三界草的细茎:“这是新脉的‘脐带’,得收起来,明年惊蛰再埋进土里,还能长出新的三界草。”
周明轩的哨音变得舒缓,新灵脉在哨音里轻轻起伏,像在呼吸。他蹲下来,看着土里的绿光:“它好像在说谢谢。”
林默摸了摸三界草的叶子,叶片上的纹路与济灵珠的绿纹完全重合,像块活的界碑。“它认主了。”他望着东南和西北的方向,青丘的水脉蓝光与昆仑的木灵绿光,正顺着新脉的引桥,缓缓往中宫汇聚,“三界的脉,终于连在一起了。”
夕阳西下时,新灵脉的绿光已经隐去,却在地下留下清晰的轨迹,像条埋在土里的彩虹。三界草长在镇灵鼎旁,金花开得正盛,引来青丘的水精和昆仑的护灵灯小兽,围着它轻轻飞舞,像在守护这来之不易的连接。
赵淑兰往草边浇了最后一勺灵草汤:“夜里别冻着。”金琢给它套了个铜制的小罩子,罩上的五灵纹在暮色里闪闪发亮。
林默站在老槐树下,望着渐暗的天色,济灵珠的暖意里,能“听”到新灵脉在地下轻轻哼唱,青丘的水声、昆仑的风声、五金谷的炉火声,都顺着脉传来,像首三界合奏的歌。
沈清和在《守棋录》的最后,添了句:“惊蛰雷动,一脉通三界。”字迹落下的瞬间,书页自动合上,封面上的“守”字,终于与老槐树的纹路、镇灵鼎的五灵纹、新灵脉的轨迹,彻底重合在一起。
夜色渐浓,棋馆的灯亮了起来,映着窗外的三界草。新灵脉在地下安稳地睡着,梦里或许有青丘的水、昆仑的木、五金谷的金,还有中宫永远不变的暖。这趟惊蛰的引脉,没有惊天动地的阵仗,却让三界的灵,通过一条新的脉,紧紧牵在了一起,像盘刚刚开局的棋,每一步,都藏着生长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