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衣女子来到跟前,见到谢姮无恙,脸上担忧之色稍释,又望向谢姮身旁的萧业。
“阿姮,此人是谁?”
“这是救我的公子,灵韵,你怎么又回来了?”
谢姮见到陆灵韵不免讶异,她们一同在瓦市游玩,陆灵韵中途被人请走,随后她便遭到了冯贻的为难。
陆灵韵听了这话,花容盛满怒气,咬牙切齿道:“冯贻那个狗奴才竟敢诓骗于我,还敢肖想你!今日我不打死他,我陆灵韵三个字倒着写!”
陆灵韵?
萧业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镇南将军陆通的女儿,也是皇后中意的齐王妃人选!
打死冯贻,他相信她有这个胆量和能力,可是冯贻是“户部盗银案”的关键人物,他还不能死。
“陆姑娘,打死了人,是要吃官司的,届时这位姑娘的名声也难保了!”
陆灵韵就要拍马而去,听了这句话勒住了缰绳。
谢姮亦劝道:“灵韵,教训教训他便可,不要闹出人命!”
谢姮所想的更多,名声受损不说,他们谢家没有陆家家世显赫,招惹不了歧国公府和齐王。
陆灵韵柳眉倒竖,看向萧业问道:“你是何人?”
“无名之辈。”萧业坦然答道。
陆灵韵哼了一声,“本姑娘不过说说而已,你若敢去报官,本姑娘饶不了你!”
萧业没有答话,拱手作揖,随后转身离开了。
后来听前来署衙通报的闫京流说,陆灵韵冲进瓦市只狠狠教训了一顿冯贻,并没有伤其性命。
那冯贻被陆灵韵暴打之时,只有求饶的份,丝毫不敢豪横。
他本是奴才出身,因头脑灵活,通些文墨被歧国公徐骁脱了奴籍,提为管事。
谁知一朝富贵后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上了六品给事中谢璧的二女儿——谢姮。
那冯贻本已有妻,何况品行恶劣,谢家自然断然拒绝了这桩婚事。
因此才有了瓦市冯贻骗走陆灵韵,想要掳走谢姮的一幕。
萧业听了这些,未置一词,心中却觉得有些烦躁。
谢璧,曾是他父亲的至交好友,但后来却对他父亲落井下石,让他父亲死后背上千古骂名...
他原本以为他这样背信弃义的人,应在官场中混得风生水起,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只是个小小的六品,沦落到被家奴欺负的地步!
日暮时分,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闫京流走后,萧业得到线报,齐王回京了!
这个消息让萧业心里的疑虑消散了一些。
他原本还担心,官银事发之后,徐骁等人会不会加快动作,把痕迹都抹干净了。
现在看来,齐王既然扔下沂州赈灾的事,不辞辛苦赶回京城,那官银定还没有处理干净!
暴雨如瀑中,一辆装饰堂皇的驷马高车停在了宏伟华丽的齐王府前。
在府前宫灯的映照下,一把阔大的油纸伞乍然撑开,将急风骤雨挡的严严实实。
接着,马车中走下来一位金尊玉贵的年轻人,锦衣华服,尽显贵气。
“让歧国公来见我。”
齐王魏承煦随口向身边的侍卫吩咐道。
那侍卫领令而去,很快消失在了黑暗的雨夜中。
不多时,一辆由黑楠木精工雕刻的华贵马车便停到了齐王府门前。
歧国公徐骁虽然年过半百,但此时却没了稳重,不等随从撑好伞,便急急地下了马车。
书房里,魏承煦已经沐浴更衣完毕,坐在燃着上等“天炭”的青铜熏笼前烤着火。
这天炭是由风干的檀木和红木制成,燃之清香,清心静气。
可房内的两人无一人心绪平静。
“殿下怎么突然回京了?沂州赈灾的事都办好了?”
“我再不回来,恐怕父皇的问罪诏书就要到了!”
徐骁闻言连忙请罪。
“此事的确是我失察,没想到那些库兵也敢打官银的主意。
不过眼下危机已经解除,新任的大理寺少卿萧业与梁王水火不容,现在十分想攀上殿下这个高枝。
严统已与他达成了协议,将那几个偷盗官银的库兵交给他。过不了几日,待那张申的家属归案,他便会以库兵监守自盗结案。他是陛下亲自选的人,到那时谁也说不出什么了!”
徐骁接受了萧业让严统转达的好意,又见大理寺没再有动作,已然相信了萧业的诚意。
魏承煦站起身来,略显烦躁的踱着步,拧眉问道:“此人是否可信?”
徐骁解释道:“自那几个库兵被抓捕归案后,再未见有其他动作,只是一力的抓捕张申家人,应是可信。”
接着话锋一转,又道:“再说,他头重脚轻根底浅,犹如无本之木,虽占着个少卿的位置,可没人买他的账。
手下能使唤的只有一个姓范的主簿,还有一帮混日子的衙役,能翻出什么浪?”
“可是,他是父皇钦点的大理寺少卿。”魏承煦心中仍有担忧。
“殿下放心,我看陛下也不是真想查这个案子,否则就会用寒门党那些人了。
这次提上来一个萧业,应也是见他与梁王不睦,又无凭无靠的好拿捏,只要查出个结果,能堵上寒门党的嘴就行了。”
魏承煦坐了下来,眼睛盯着青铜熏笼上的五爪龙纹,思索片刻。
“明日我会进宫探探父皇的口风。”
徐骁点点头,“皇后娘娘也关切着此事。”
听到母亲,魏承煦的脸色柔和了一些。
“盛京之中还有多少库银没有转运出去?”
“还有十万两,我已让冯贻明日多派些船全部运走!”
说到这里,徐骁脸色有些难看,又道:“还有一事,今日那个狗奴才不知怎么冲撞了陆姑娘,被教训了一顿。”
魏承煦的眼神遽然凛厉,“明日还能跟船吗?”
“能。”
魏承煦的脸色逐渐阴骘,“这个狗奴才越发没有规矩了!待银子处置妥当后,舅舅要好好管教!”
徐骁懂了话里的意思,事情一了,冯贻也该闭嘴了。
随即应道:“殿下放心。”
魏承煦还不能完全放心,他看了一眼徐骁。
“只有银子全部出了盛京,熔为碎银,我们才是真的没了后顾之忧!”
徐骁点头称是,“这些银子已够殿下打点一段时间的了,待风头过去之后,我们再谋其他出路。”
魏承煦微微颔首,语气有些愤愤然。
“这些官员的胃口越来越大了,一边对本王表着忠心,一边想尽办法捞好处!不知何日才是个头!”
徐骁劝解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而这人和,往往是靠真金白银堆起来的。
殿下不必心急,陛下年事已高,待此事过去,我便将立储之事再抬出来。众皇子中,以殿下最尊,只要朝中那些老臣使使劲,殿下立为储君轻而易举!”
齐王听了这番话,心中稍感安慰。他的母后是正统的皇后,他自然就是嫡子!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他的皇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