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国公徐骁正在大肆典卖家产!
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萧业注意到应谌一直板着的面孔和缓了不少,想必宫中的那位听了也是如此反应。
避开张极维和应谌后,魏承昱向萧业问道:“徐骁想要补上户部的亏空?”
“准确来说,是为罪奴补过。”
“父皇吃软不吃硬,凡事不能与他硬碰。放低姿态,以退为进的确能平息些他的怒火。”
“陛下的秉性,殿下了解,齐王殿下必然也了解。想必陛下看到有自知之明且愿意奉上全部身家的歧国公府,怒气已消了大半了!”
魏承昱颔首,“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萧业分析道:“这两日,陛下应会询问案件进展,殿下如实禀报,关于徐骁的嫌疑不要多说一句!对于火场救人一事也不要主动提起!”
萧业知道皇帝对这个案子本就不愿深究,担心齐王牵涉其中。所以定会借着徐骁补上亏空一事顺坡下驴,催促常山王结案。
“还有,到时陛下询问殿下,户部尚书的人选,殿下应该如何回答?”
魏承昱思考了一下,郑重答道:“户部主事孔偃,为人恪尽职守,可堪重用!”
“不可!”萧业沉声否决,“殿下万不可推荐任何人选!只说不熟政务,亦不知百官品行,没有人选推荐。
若是陛下再问,就说户部掌管朝廷财政,必要刚正不阿、不党不私,对陛下忠心耿耿的人才可担任,可让百官推荐,陛下拣选!”
魏承昱思索一番,知道萧业不让他推荐人选,是担心他被父皇怀疑结党营私。
可是若不推荐一个正直的人选,那么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不是又要落入齐王或梁王的囊中了吗?
想到这里,便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萧业却是毫不担忧,莞尔一笑,“殿下放心,即便殿下推荐了人选,陛下也不会启用的,同样的道理,对齐王和梁王亦然!”
次日,徐骁将家中所有值钱的产业、物件全部折现成了现银,共计三百四十七万两,送到了宫中。
之所以是三百多万两,不是两百万两,是因为张极维将孔偃查账的事告知了齐王。
所以,魏承煦和徐骁咬咬牙,又追加了价码!
徐骁披发赤足,背负荆条,进宫谢罪,除了愿将全部典卖银两充入国库外,还自请降爵,以抵不察之罪!
徐皇后也在后宫脱簪戴罪,言说罪奴作乱,皆因自己对母家约束不严。自己愧为当朝皇后,愿将凤印交于太后,恳请陛下降罪于歧国公府与自己!
魏承煦自然也要做做姿态,罪奴利用外戚身份勾结朝廷命官,说到底,是因为自己这个皇子的缘故,才使皇家颜面有损,因此特来请罪,愿受任何责罚!
一大早,三人接连来请罪。皇帝见他们这般知趣,心中的怒气已消了大半。
遂下旨,将徐府三百四十七万两银子充入国库,徐骁治家不严,纵奴妄为抹黑皇家,去衣杖责五十!念在齐王的面子上,未将徐家降爵。
对于皇后,皇帝念叨了一句,“她也该吃吃苦头了。”
于是收了凤印,暂由太后保管。皇后约束母家不严,罚抄《女训》百遍。
君令一出,朝野上下都知道这案子在皇帝这算是结了。
消息传到大理寺,萧业便让人将物证、口供一并整理好,至于户部还未查完的库银,结果如何已经影响不大了。
皇帝的处罚不能算轻放,毕竟歧国公府已是个空壳子,皇后颜面尽失,豪门党的威风也不复张扬了。
想到这里,萧业又想到了梁王,这个结果,他应该可以交差。
用过午饭后,宫里的旨意便传了过来,皇帝要在崇德殿过问案情。
萧业与魏承昱、张极维和应谌进宫面圣,将案情如实禀报。
并将在冯贻家中搜到的假印章和田产地契、金银珠宝;以及严统家中搜到的假借据和冯贻托势徐骁,亲笔写的恐吓信,一一禀报。
御座上的皇帝听了,脸上阴晴不定。片刻后目光落在了魏承昱身上,“听说你前几日在户部救了一个人?”
魏承昱拜道:“回父皇,儿臣到户部时,正遇火起,听说有人被困,便与韩璋、耿方、孟浚进了火场救人。”
皇帝的语气忽然柔和了许多,“他三人去也罢了,你是皇子,怎能如此鲁莽?”
萧业敏锐的听出了这句话里的关心之情,他看了一眼魏承昱。
魏承昱答道:“当时在场的都是文官,情势紧急,儿臣便没想那么多。”
皇帝没再批评,好言说道:“你这几日奔波也是辛苦,又受了灼伤,好好在府中休养吧。”
魏承昱一时愣了,不知父皇此话何意,毕竟户部的案子还没结案呢,便应声回道:“父皇,儿臣…”
话还没说完,就被萧业打断了,“陛下,臣有事启奏!”
“哦,萧卿,有何事啊?”皇帝对这个年轻有为的臣子,颇为赏识。
“敢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那些盗银的库兵?”
皇帝听了,看向了张极维,“按律例该如何处置啊?”
张极维答道:“回陛下,以监守自盗、并赃论罪,当处以绞刑。”
皇帝听后,走下御座,踱了几步,“虽是咎由自取,但一下杀这么多人,恐怕大周百姓以为朕乃残暴之君啊!”
张极维听到这话,便知道皇帝要杀的远远不止这几十个库兵,当下大气儿也不敢喘了。
萧业也听出了皇帝话里的杀机,但他仍奏道:“陛下,库兵监守国库自盗,依律当死,其家人也要受连坐之罪。
不过,陛下着有仁义之名。若将几十名名库兵全部绞死,其家人充作官奴,虽可杀一儆百,但时间一久,便会被人遗忘,难以记得这个教训!”
皇帝听后若有所思。
萧业继续道:“臣以为,不如判这些库兵流放充边,其家资收缴国库,并命其家人十倍归还所盗银两。无论历经几代,直到将所盗银两的十倍连本带息全部还完为止!
这样不但向天下百姓彰显陛下的仁义,还可将失盗的银两追回,而且还能时刻警醒后人,莫要触犯国法!”
殿上的众人听后,无不对这种处罚惊奇。
应谌道:“此法甚妙,既不损陛下的仁义,又能彰显法度的威严,还可以充盈国库!陛下,臣以为,可以为之!”
皇帝微微点头,算是应允了。这些库兵对他来说,本来就无足轻重。饶他们一命,也可彰显自己的仁政。
此事议后,皇帝便让萧业及应谌、张极维退下了,只留下了魏承昱。
魏承昱恭敬地立于殿下,见父皇缓缓走来,一双眼睛威严地看着他。
“户部尚书的空缺,你认为谁可顶替?”
魏承昱听了此话,不禁佩服起萧业料事如神来。便按照萧业的交代回答,“儿臣回京不久,不熟悉朝中官员,无从推荐”。
“那以你这几日的接触,可有初步的人选?”
魏承昱便又推辞,“可请百官推荐,父皇拣选”。
“朕听说,你救的那个户部主事,昨日还帮你看了户部的账本,这人你觉得如何?”
皇帝一双眼睛盯着魏承昱,等着他的答案。
睢茂瞥了魏承昱一眼,不由为他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