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萧业也不必再隐藏身份,他缓缓站起身来,向何良牧施礼道:“下官见过信国公。”
谷易叫停了两方的争斗,“大理寺卿在此,全部住手!”
“住手!住手!”
与此同时,门外走进了几人,是樊兴请来了歧国公府的人。
为首的一人约莫二十多岁,是个贵气的公子。
廖宗佑甫一见其,立马松开了揪着姚焕之衣襟的手,似被当场抓包的犯人一样心虚的站着。
那公子没有看他,见到何良牧,便谦逊的上前行礼,“见过信国公。”
何良牧与其年纪相仿,但已经袭爵,便回了半礼,“世子不必多礼。”
萧业这才知道来人是歧国公徐骁的大儿子徐若安。
徐若安对萧业似乎很熟悉,径自走上前来,温润有礼的说道:“萧大人也在此,我前段时间外出游历,回京时听说家中罪奴罪恶滔天,幸得萧大人执法严厉,为歧国公府除去孽障,若安在此多谢了。”
说着,徐若安向萧业抱了抱拳。
萧业回礼道:“世子谬赞。”
徐若安笑着向萧业颔首,接着转身向樊兴道:“樊掌柜,明晚的清辉阁有人预定吗?”
樊兴恭谨回道:“回世子,无人预定。”
徐若安又道:“那帮我留着。”
樊兴应道:“诺,世子放心。”
徐若安点了点头,向萧业和何良牧拱了拱手,“告辞。”
两人亦回礼道:“世子请便。”
徐若安转身走了,不过走之前严厉的扫了廖宗佑一眼。
廖宗佑的酒因信国公何良牧醒了三分之一,又因大理寺卿萧业醒了三分之一,余下的三分之一则在见到歧国公世子徐若安时全部醒了。
此时不禁懊恼起来,一时贪杯头脑发晕,竟忘了九曲阁是歧国公府罩着。这下不仅丢人现眼,白白被何良牧教训了一顿不说,得罪了歧国公府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眼皮一翻,又看到了萧业,心中又是一阵叫苦,这人油盐不进,连歧国公府都敢叫板,可不能犯在他手里!
徐若安来得快去得快,不过事情平的也快。
萧业看了看高台上的三人,谁也没有心思将事情闹大了。
他转身向樊兴道:“樊掌柜,本官不胜酒力,刚刚的闹剧因何而起不甚清楚,樊掌柜若要报官,还需去大理寺找个头脑清醒的过来。”
话音刚落,廖宗佑立马接口道:“报什么官?不就是银子嘛,一千两够不够?”
“两千两!”
樊兴听了萧业的话,便知他的意思不要闹到衙门,随即开了价。
廖宗佑扔下两千两银票,下了高台。
姚焕之在后面喊道:“那扇子的事是不是也一笔勾销了?”
廖宗佑闻言,刹住了脚步,向一脸严肃的何良牧拱了拱手,随后扬长而去。
樊兴捡起了银票,向楼上楼下的酒客吆喝道:“今日的酒钱全免!”
酒客们欢呼雀跃,各自去饮酒去了。
樊兴让人将那名受辱的歌姬带了下去,好生照看,又给了许多补偿。
萧业拱手向何良牧告辞,何良牧睨了他一眼,脸色不悦。
“萧大人真是不胜酒力吗?”
萧业微微一笑,“的确如此。”
何良牧面露轻蔑,随后冷哼一声,甩袖离去了。
随后的姚焕之叹息一声,走到萧业面前,语气中似有些遗憾。
“萧大人,明日见,告辞。”
萧业知道他说的“明日见”是指谢家的归宁宴。
翌日一早,萧业便等在了前厅,送往谢家的礼物也已备好。
谢姮今日的妆容淡了许多,多了一些清素之美。
见到萧业,她敛衽一礼,萧业则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随后便向府门口的马车走去了。
今日他未骑马,狭小的马车里,与谢姮相对而坐。
马车里一片寂静,谢姮有些局促不安,一双水眸时不时的打量着萧业。
除了成亲那晚,他们还未单独相处过,连话也没说上几句。眼前这个淡漠的男子,让她疑惑又恍惚,成亲之后的这三日似做梦一般。
萧业神情坦然,察觉到了谢姮的打量后,便大方地对上了目光。
淡然问询道:“夫人可是有事?”
谢姮连忙摇摇头,“无事,多谢夫君陪我归宁。”
“无妨。”萧业应道,语气疏离。
接亲那日,人多混乱,他与谢璧话都没说上两句。他很好奇,父亲的这个往日“知交”,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马车在街道上咕噜噜的走着,再拐过一条街便到谢府了。
萧业掀开车帘,见谢家门前宾客纷至,姚焕之与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在门口应酬。
“那是我表兄姚焕之,那个小少年是我弟弟谢延,他是姨娘的儿子,不过一直养在母亲膝下。”
见到萧业打量二人,谢姮好心介绍道。
萧业看了她一眼,谢家女儿的归宁宴竟要个外姓表兄照应门庭?
“你族中没有堂兄弟?”
谢姮点点头,“父亲是三代单传,而且不善交际,今日来的宾客几乎都是母亲娘家的亲戚。”
谢璧不善交际?
萧业想起父亲的家信中盛赞其风趣幽默,为人豁达热心…
两人说着话,便已来到了谢府门前。萧业下了马车,转身扶着谢姮走下马凳。
“萧大人,又见面了。”姚焕之上前见礼。
萧业回了礼,“姚公子。”
“请。”
“多谢。”
归宁宴中,女婿是贵客,因此姚焕之与谢延一左一右陪着萧业进了厅堂。
厅上,谢璧不甚娴熟的招呼着男宾。
萧业见到这位父亲的“知交”,一颗心沉沉的往下坠。
但他面上仍是平常,走到谢璧面前,恭敬的行了礼。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快请起,请起。”谢璧趋步上前将其扶起。
萧业沉着起身,锐利的眼神扫过谢璧的眼睛。
谢璧本就心神不宁,因这一眼,忽感心神一震,竟微微有些失神。
宾客们围上前来,一边赞叹着萧业这个当朝新贵“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太后眼光独到,成人之美!”
一边恭喜着谢璧,“喜得贵婿!”
谢璧听了,神情略显尴尬的应付着,仍是一副心思不宁的样子。
萧业温润的笑着,周旋片刻后,抬眼看到了角落处饶有兴味地观察着自己的姚焕之。
萧业走上前去,“此处倒是安静许多。”
姚焕之轻笑一声,“昨晚萧大人在打斗中泰然饮酒,我以为大人应是喜欢热闹。”
萧业没有理会话里的揶揄,直白道:“看来姚兄对于昨日还心存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