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廖宗佑一把揪住叶明成的衣领,“叶明成,你他娘胡说什么!”
那老管事见廖宗佑急了眼,一心护主,忙道:“ 二公子,您与这要死的人废什么话,小心染上晦气!”
此话一出,廖宗佑火气更大,骂了一声“狗东西”,腿脚便朝老管事招呼来了。
老管事被他踹了两脚,既不怕也不恼,口中喃喃自语,“哼,将死之人,我且不与你一般计较。”
廖宗佑听了,更是气极,拳脚更重了,但其实心里早就发了慌,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
叶明成好言将其劝住,廖宗佑仍不肯罢休,斥骂叶明成伙同狗奴才寻他开心,自己出去定饶不了他们!
叶明成一副叹惋的表情,“若有他日,为兄便是让你打一顿也无妨!只恐怕今日之后,你我兄弟二人再无相见之时咯!”
接着,便将近日之事娓娓道来。在他们关进来后,有沂州流民宫前请命,引得天子震怒,陛下已下诏严查“流民失踪案”!
并让常山王重新赈灾沂州,又着大理寺寺正范廷任监察御史,意在审查齐王赈灾沂州时可有过失。
听到这里,廖宗佑隐约记得那个总是黑着一张脸的范寺正好久没来三品院了,他刚住进来时所有事务都是这个“黑脸寺正”亲自打理的。
可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明成听了他的疑问,叹了一口气,“贤弟啊,你虽未有一官半职,但对官场上的事也算是浸淫已久,怎么今日就咂摸不出味来了呢?”
廖宗佑的心里已抑制不住的恐慌,口中喃喃道:“常山王得势,齐王失势,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明成正色道:“我问你,陛下要查沂州贪墨案,会查出哪些人?”
廖宗佑吞了下口水,“沂州的贪官污吏?”
叶明成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又问,“我朝刑罚百官的是哪个部门?”
廖宗佑愣愣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刑…刑部……”
叶明成颔首,“贤弟可寻摸出什么来了?”
廖宗佑吞了吞口水,眼珠乱转,语无伦次道:“刑部…刑部尚书,这案子是张极化做下的…张极维会帮他!
齐王…齐王用得着刑部,齐王也会帮他!对!齐王会帮我们,我不会死!我不会死!”
叶明成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不再跟他拐弯抹角了,“贤弟啊!你说的没错,齐王用得着刑部,所以他已经帮忙了,不过他帮的是张极化,不是你!”
“不会的,你骗我!我爹是兵部尚书!齐王不会不帮我!”廖宗佑激动的一把揪住叶明成的衣领,他的信念已在逐渐崩塌。
叶明成厌烦地将他的手一把挥掉,廖宗佑的手脚早已被吓得虚浮无力,整个人也被推倒在了地上。
“廖宗佑,你醒醒吧!他们已将所有罪名推到你身上来了!
天子之怒,谁能承担?陛下势必要揪出一个罪魁祸首对天下臣民一个交代!当时在场的只有你和张极化两人!
对,你爹是兵部尚书不假,可是你觉得现在对齐王来说,是兵部来的重要还是刑部?”
廖宗佑已然崩溃,他不是傻子,一如叶明成所说,他虽不在朝,但也混迹官场,这其中利益纠葛怎会想不明白?
只是求生的本能让他不愿相信,此刻的他匍匐在地上,像狗一样爬向叶明成,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不会的…不会的!我爹…还有我爹,我爹不会不救我,他就我一个儿子!叶兄…叶二爷…你帮我告诉我爹…告诉我爹,让他救我,让他救我!让他救我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廖宗佑死死抱着叶明成的脚,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此时,站在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家丁小六说话了,“廖公子,你认命吧!张家的家丁都指认是你主使,令尊三日前已被陛下下旨闭门思过,禁令外出。我家爵爷说,恐怕这次令尊的尚书之位也要不保。”
说着,他蹲下身来,将几两碎银子放在了廖宗佑的脚旁,“廖公子,这是你往日赏小人的,小人还你。”
这小六常跟在叶明成身边,为人实在,办事儿稳妥,有时碰巧了,廖宗佑也会使他跑个腿儿,赏点儿小钱。
老管事见了,点头称是,“小六做得对,不贪鬼钱,不怕半夜鬼敲门!
二公子,我们快回府吧,爵爷和老夫人都等着您呢。”
叶明成点点头,可是廖宗佑还死死的抱着他的腿,口中哭喊着“不想死”。
老管事和小六只得蹲下身来,一根根掰开廖宗佑的手指。
叶明成一获自由,便跳得远远的,对着廖宗佑作了一揖,也不顾得他能不能听得进去,开口道:
“廖贤弟,为兄已将始末道出,仁至义尽,还望贤弟到了阴曹地府后,莫要编排为兄的不是,告辞了!”
说罢,三人便急急离去,不想再与廖宗佑有半分瓜葛。
那廖宗佑瘫在地上,如一滩烂泥,七魂吓飞了六魂半,口中只是喃喃自语着“我不想死……”
不多时,院门再次打开了,这次进来的是郑大勇和几个捕快。
“来啊,把他拖到府司西狱去!”
听到郑大勇发话,几个捕快上前扯着廖宗佑往外走。
廖宗佑被吓破了胆,抱着院中的大石墩子不肯撒手,嘴里叫嚷着要见他爹。
一个捕快劈头给了他一巴掌,愤愤骂道:“见你爹?还见你娘呢!平日里你不是威风得很吗?我呸!你也有今日!”
说着又上去踹了两脚,旁边几人见状也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起来,将廖宗佑好一顿揍。
他们这些时日照顾廖宗佑,可没少受他的气,有两个捕快差点被打成残废。
郑大勇悠哉的坐在石凳上,等他们的气差不多出完了,才出声制止,“好了,别打死了,这可是流民失踪案的主犯,还要用他斩首示众,给百姓一个交代呢。”
几人听了,这才住了手,那廖宗佑已被揍得鼻青脸肿。
不过此时,他已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求生的本能让他快速爬向那几两碎银,一一捡起来后,又捧着爬向郑大勇。
“郑大哥…郑大爷…帮我转告萧大人,我不是主谋,我真的不是主谋!他还没审我,我也有供词…主犯是张极化,是张极化!不是我!不是我!”
郑大勇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有道是风水轮流转,树倒猢狲散啊!谁能想到,往日盛京嚣张跋扈的廖公子竟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啧啧,也是你作孽太多啊!兵部尚书一倒,临死前连个看你的人也没有!
也罢,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几两银子就当是你给哥几个的赔罪了!”
说着,便将银子接了过来,丢给了那几个捕快。
廖宗佑眼里闪现一丝亮光,“郑大爷,您是答应了?”
郑大勇站起身来,正色道:“看在你这几两银子的份上,哥几个给你交个底吧,此案已经具结,人证物证俱在,都指证你是主谋!
今个儿呢,你也是就在大理寺再待一个晚上,明日案件就要送到刑部复审,你呢,也就移交刑部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