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韩璋便禀报:南春山有猛虎祸害山民,南春县衙无力追捕,求到了京兆尹,京兆尹又求到了大理寺,萧先生便请燕王出手,并在山上等着殿下。
魏承昱不疑有他,跟着他们上了山。谁知搜寻到了斩杀猛虎的附近,这三人就提议分头行动,各选一边走了。
而猛虎怎么就恰恰在自己搜寻的方向,还遇到了赵倚华?
这未免也太凑巧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知瞒不住了。
韩璋便道:“殿下息怒,并非我们有意欺瞒殿下,是萧先生说要瞒着殿下。”
魏承昱虽然不悦,但也没有问罪他们,毕竟还有个始作俑者。又问道:“萧先生呢?”
耿方道:“这个倒没骗殿下,萧先生真的说他在山上等着殿下。”
话音刚落,便见前面山林里走出几骑,为首的正是染坊的关平与日常扮作樵夫传递消息的田青。
“殿下,请随我等来。”
魏承昱见状,知道萧业定在前面,便跟了上去。
山林的另一处,谷易提议比赛后,便对谢姮道,前面那片林子,林深草密,定然猎物众多。
谢姮闻言遂策马进了林子。在林中穿行一会儿,便见一只野兔在草丛中若隐若现。
谢姮悄然翻身下马,蹑手蹑脚地向前走了几步。双手拉弓,瞄着那只野兔,无奈半晌仍是无法瞄准,双手却早已酸痛,便泄气般地放下了弓。
不期然的,背后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身端体直,用力平和,架箭从容,前推后走,弓满式成。”
谢姮闻声回头望去,见谷易、吉常已不知去向,萧业却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
他身着玄色外袍,骑着一匹枣色骏马。俊美无铸的脸上流露出戏谑意味,此刻正居高临下、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夫君怎会在此?”谢姮懊丧的小脸瞬间明媚了起来。
“特来瞻仰夫人的箭术。”
萧业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翻身下马,缓缓向谢姮走来。
谢姮有些赧然,“让夫君见笑了,可惜了这张角弓。”
“夫人何必气馁?”萧业已来到了她的身边,“只要弓圆如秋月,箭发便如飞电。”
说着,伸手从她箭囊里拈了一支箭,由背后环住了她,那支羽箭随手搭在了她手中的弓上,有力的双手紧握着她的玉手。
谢姮忽觉呼吸一滞,萧业坚硬的胸膛和炙热的体温贴上了她纤薄的后背,她的身子开始发烫,空气逐渐稀薄,似要喘不过气来,娇媚的容颜上早已泛起了绯红,握着弓箭的手也已柔软无力。
萧业犀利的双目紧盯草丛中的猎物,俊颜缓缓俯下,薄唇附在谢姮小巧如玉的耳朵旁,轻声令道:“走!”
话音刚落,弓弦一震,一道流星风驰电掣而去,正中草丛中的兔子!
萧业放开了谢姮,大步朝着猎物而去,待将兔子捡回,脸上带着笑意,好整以暇的向谢姮问道:
“夫人学会了吗?”
谢姮沉浸在刚刚的羞涩中,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听到问话下意识的点头,反应过来后又连忙摇头。
萧业见了她这副模样,倒真像刚刚草丛中那只呆愣愣的兔子,嘴角的笑意不觉更深了,语气中也有自己没有察觉到的宠溺。
“走吧,我教夫人射箭。”
谢姮有些犹豫,诚实说道:“可是我在比赛,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萧业将猎物放在马背的囊袋中,漫不经心的应道:“夫人若不打些猎物回去,山下那群贵妇人可要饿肚子了。”
谢姮并无这个担心,“不会的,倚华和灵韵的箭术很好的。”
萧业转过身来,看着她淡淡笑着,“赵姑娘收获平平,陆姑娘坠了马扭到了脚。”
“啊?怎么会这样!”谢姮花容失色,不禁流露出担忧之色。
“放心,没有大碍,已下山休息去了。”
谢姮稍微放下心来,又疑惑问道:“你怎么都知道?”
萧业稀松平常的答道:“来的路上恰好碰到了。”
说着,微笑着向谢姮伸出了手。
他信马由缰的朝这边来时,恰好遇到陆灵韵射猎,本想避开,却听她喋喋不休的说着“要拔得头筹,赢了阿姮的角弓”。
他微微皱眉,便拈了一颗石子射去,正中了奔跑的马腿……
所以,他现在来到这里,要为这个被自己搅成一锅粥的秋猎补上一顿美餐,以作弥补。
谢姮听完这些避重就轻的解释,不疑有他,她看着他向自己伸出的手,瓷白如玉的娇靥上又飞起了两朵红云,带着娇羞,柔弱无骨的纤手放在了他的大掌上。
萧业将谢姮扶上了马,自己也利落的翻身上马,落于她的身后,将她圈在怀中,在茂密的山林中纵马驰骋,箭无虚发!
“夫君?”
“嗯?”
“这样算不算作弊?”
“不算,箭是从夫人手中射出的就不算。”
……
一个时辰后,萧业将满载着猎物的谢姮送下了山。
见到满载而归的谢姮,赵倚华和陆灵韵难掩惊诧,谢姮没将萧业供出来,但也没好意思接受彩头……
陡峭绝境的鹰愁涧中,韩璋、耿方、孟浚和关平一行人正在烤着野味。
不同于南春山北部有厨娘的精美制作,他们直接生了堆火,把猎物串了,撒了把盐巴。
魏承昱离人群稍远一些,在一棵梧桐树下的大石头上坐着,手上拿着一块灰蓝色的揩布擦拭着手中的宝剑。
那剑身折射出骇人心魄的寒芒,映照在他坚毅英俊的脸庞上,让一向不苟言笑的他更似添了一层寒霜。
“殿下,殿下,可以吃了!”
不远处,耿方举着半只烤好的野雉跑了过来,递给了魏承昱。
“殿下,您先垫垫肚子,等会儿鹿肉就烤好了。”
他们办妥了萧业交代的事,本就情绪激扬,下山的时候又打了头鹿和几只野味,心里更是高兴。
魏承昱却没有他们那么轻松,他一路上都在思考萧业此举何意,一直也没想明白。
“你们先吃吧,本王不饿。”
魏承昱没有去接那野雉肉,仍专心地擦着他的剑,面色稳重深沉,看不出来情绪。
“没事儿,殿下,那还有许多呢。殿下要是不喜欢这野雉肉,那还有兔肉,要不我给您换些来?”
耿方见燕王不接,以为魏承昱仍像在军中一样为了照顾士卒而委屈自己。
关平闻言也走了过来,拿了一些兔肉,“殿下尝尝这兔肉,十分鲜美。”
魏承昱心里装着事,一心等着萧业,哪有心情吃喝?本欲喝退耿方,见关平来了,便捺下脾气,道:“关掌柜不必客气,本王实在不饿。”
耿方闻言心直口快地嚷道:“怎么能不饿?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何况殿下天刚亮就上了山,早膳也没吃……”
魏承昱打断了他,语气虽然严厉,却没有怒气,“耿都尉,你的话怎么这么多!”
耿方撇撇嘴,闷声闷气地回了声,“这又不是着急行军打仗,吃点东西怎么了……”
魏承昱瞪了他一眼,“你还说!”
却听关平喊了一声,“公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