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昱回头看去,只见山涧口来了一骑,正是萧业。
萧业来到魏承昱跟前,见了礼后,两人在梧桐树下坐了下来。
关平为两人端来茶水后,便退下了。
魏承昱心中疑惑许久,见了萧业,便单刀直入的问了起来。
“先生今日此举何意?”
萧业品了一口茶,娓娓道来:“我大周骁勇善战的将领不乏。镇南将军陆通领军雄踞南楚边境,使尚武强楚不敢轻举妄动;
镇西将军徐贲五年前与息国一战,大获全胜,西境一直安泰;
镇东将军高光祖驻守东境一直无战事,但早年也是英雄人物,还曾在殿下外祖父老信国公手下做过裨将;
镇北将军赵敬,驻守武阳关一线以防北凉,大战虽没有,小战却未停。
这几年,赵敬将军年迈,数次上表请辞,但陛下一直没有答应。
是武阳关少不了赵老将军吗?”
魏承昱陷入了沉思,他未入京前所守的黑山隘口,也是与北凉接壤,大战役没有,小战役不断,但北凉的战力已大不如前了。
自他回京后,黑山隘口一直由骑督杨陌把守,并未有差池。
萧业又道:“我看未必,除了四镇将军外,驻守并州的薛遂良,鄞州的吴功望,青州的马圭、副将崔峤等,都是可堪重用的将才。
说到底,陛下对赵老将军还是颇为信任,因此才不愿放他解甲归田。
今日殿下救了赵倚华一命,便是卖了赵老将军一个人情,这个人情或许在日后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魏承昱听后若有所思,赵敬为大周戎马一生,三个儿子全都战死沙场,赵家的忠心可见一斑,父皇信任赵家自是当然。
但赵老将军会为了这个人情趟“夺储”的浑水吗?
“赵老将军为人忠厚,但久戍边关,从不参与朝中之事,萧先生打算让他如何帮本王?”
萧业笑笑,“殿下不必忧心,自不会让赵老将军举兵造反。所谓立储,虽为皇子之间的角逐,但局外人的观点有时更为客观,特别是备受陛下倚重的局外人,往往一句话,可能就对陛下的决定产生极大的影响。”
魏承昱思之有理,又问道:“先生今日是如何让赵姑娘遇到本王的?”
萧业莞尔一笑,“吉常擅养马,识马性。他今日跟随秋猎,在他们到了南春山安营扎寨之时,在赵姑娘的马匹草料中加了些独活草根。
关平他们一早就上山了,确定了赵姑娘的方位后,便骑着几匹发情的母马引着那马前来。”
“独活草根是什么?”魏承昱不解。
萧业端起茶碗,状似不经意地答道:“一种春药的引子。”
春…药?魏承昱脸色有些不自然,亏他想得出来!
又想到那马儿回去时一切正常,想必是疾奔过后发了汗,药效散了。
“那白虎也是先生准备的?”
“自然。”
萧业提前让田青、关平等人药翻了只老虎捉了,饱喂了两日。因此,那只老虎虽凶猛,但还不至于穷凶极恶。
魏承昱垂下凤眸,薄唇微抿。想到这番周密的算计,莫说是一个女子,就是七尺男儿也未必能识破。只是这样对一个无辜的女子,是否有些过分了?
一时间,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便语带感叹和惭愧道:“萧先生,你真的是……”
“神机妙算,足智多谋啊!这连环计搁谁身上不迷糊啊!哈哈哈……”
接腔的是耿方,只见他两手各举一条鹿腿,一边豪爽的笑着,一边向两人跑来,壮硕的身形似一头健壮的牦牛,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乱石上,样子十分有趣滑稽。
身后的韩璋、孟浚、关平、田青等人看着他那副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耿方跑到两人跟前,将热气腾腾的鹿腿递了过去,“殿下,萧先生,刚烤好的鹿腿,趁热吃!”
萧业道了声谢,接了过去,魏承昱也接了过来。
耿方又解下了腰间的酒囊,递给萧业,“萧先生,别光吃肉,喝点酒!关掌柜说,他们只带了茶水,没带酒!
这上山打猎怎么能不带酒呢?还好我准备了!我一听说要上山打虎,赶忙灌了一袋酒!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只要有酒啊,再猛的老虎也不怕了,只是没想到萧先生不让我们出手……”
魏承昱面无表情的听着,对于耿方的多话已经习以为常了。
萧业也微笑的看着他,既不接酒囊,也不打断。
韩璋和孟浚见了,便喊道:“老耿回来!”
耿方仍是不依不饶,“萧先生,尝尝这酒。嘿!这京城的酒就是比黑山的酒好喝。”
萧业仍笑着,“多谢耿都尉好意,喝酒误事,萧某一向不爱饮酒。”
“耿都尉,拿回去!”魏承昱见萧业拒绝了,便发了话。
“不是,事情不都办完了吗?还有什么事吗?”耿方睁大了眼睛问道。
韩璋和孟浚已经走了过来,孟浚道:“老耿,萧先生说了,喝酒误事,你这酒也不要喝了,拿来,给我!”
说着一把夺了过去,打开酒囊,将那些酒水全都倒进了山泉里。
耿方懊恼的直跺脚,“哎呦!你个败家玩意儿!不喝就不喝,倒了作甚!”
孟浚把空酒囊塞给了他,一把把他拽了回去,“萧先生既说了喝酒误事,你就倒酒明志,别辜负了萧先生的一片好意!”
耿方虽心疼那一酒囊酒,但听孟浚说的在理,也不再反驳了。
韩璋向萧业赔礼道:“萧先生勿怪,老耿之前不这样,也不爱酒,更没因酒误过事,今日他是太高兴了,还请先生见谅。”
萧业笑道:“无妨,殿下身边有你们这样忠心耿耿的左膀右臂,萧某深感欣慰。”
韩璋向萧业行了一礼,便退下了。梧桐树下,又只剩下了萧业和魏承昱两人。
两人各取了一把匕首,割着鹿肉送入口中。
半晌后,魏承昱又道:“我们这般算计一个无辜的女子,是否有些过了?”
萧业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魏承昱说道:“不是我们,是我,殿下也是我算计的一环。所以殿下不必不安,此事与您无关。”
魏承昱迎上他沉静如渊的黑眸,沉声道:“你既是为我谋划,当然与我有关。如果日后此事被人发现,当由我一力承担。”
萧业没有争辩,只是道:“萧某曾跟殿下说过,殿下只管向前,脚下的路,萧某自然会为殿下抹平。
殿下放心,即便今日殿下没有现身,关平他们也会救下赵姑娘。萧某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那个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