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间房子走动的时候,我与云梦泽相处的细节浮现在眼前,云梦泽的小习惯历历在目。
我看向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桌子,拉开抽屉向上摸。
嗯?
真有东西?
我将那东西小心翼翼拿了下来,是几张陈旧的手稿,纸片脆弱易碎,我逐字逐句仔细研读。
这是……
我的手渐渐颤抖起来。
手稿经不起折腾,我只能匆匆拍几张照片,又将其放回原位,然后赶往研究院。
好在我虽没了工牌,但守门的还认得我。
回到研究院,我发现大家的情绪既激动又消沉。
“怎么了?”
“我们研究院出了个叛徒!!”新来的小张咬牙切齿。
这是个和曾经的云梦泽很像的,同样耿直的青年。
我有些懵,但现在有更紧急的事情,我顾不得问叛徒是谁,着急问道:“院长在不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很急!”
比较沉稳的小杨摇摇头,“院长出去了,刚刚出了件大事,他可能得忙一阵子。”
“哎呀!”我急得不行,直接给院长打电话,可接连几个电话一直都无人接听。
既然暂时找不到人,急也没办法,我便问小张,“你刚刚说的叛徒是怎么回事?”
“米国刚刚弄了个授勋仪式,表彰的是我们华国人!!那叛徒从我们院里拿数据卖给米国!还把研究出来的算法交给了对方!生在华国,长在华国,居然能长成如此没皮没脸的样子,真是丢人!!”
“卖国贼就该下地狱!!”
我越听越生气,“是谁啊!”
“好像是叫云梦泽,我记得他以前在研究院工作的时间和田叔差不多,田叔你认识他吗?”
我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不可能啊,云梦泽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而且当年云梦泽不是失踪了吗?
我的喃喃自语被小张听到,他很不服气的样子,“田叔,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认识的他,说不定是他为了骗取你的信任,精心设计的形象。”
小杨打开手机,“田叔,你看是这个人吗?”
手机里渐渐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我刚刚在照片中见过的云梦泽。
云梦泽身边的女人也同样眼熟,正是当年的女友。
两人在授勋仪式上深情对望。
男帅女美,可我却越看越不对劲。
我记得那女人对云梦泽不是很感冒,怎么现在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
而云梦泽脸上的笑容也怎么看怎么别扭。
曾经爽朗憨直的笑容,现在像戴了一层面具,表情挑不出一点毛病。
“这不是云梦泽。”我笃定道。
“田叔,人是会变的!他以前或许曾经是个好人,但现在也成了个卖国贼!”小张恨铁不成钢道。
除了脸,这人和我印象中的云梦泽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不是他,我有证据,等我找到院长说完了再告诉你们!”
虽然院长的电话打不通,但我手机还存了不少领导的电话,我挨个拨过去。
接电话的领导嗓音疲惫,背景嘈杂,我心中有些歉意,但还是想为云梦泽正名。
拿到地址,我急匆匆赶去见到了院长。
可我将事情说完之后,院长却没什么反应,他神情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田丰啊,你总说云梦泽天真,耿直,我看最天真的是你才对,一大把年纪,想事情还这么单纯。”
我还是第一次被贴上天真这样的标签,而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意思,有些不适道,“我说的是实话,手稿还在原地放着,你要是不信,就跟我一块去看。”
院长沉默半晌,“你别掺和了,这事儿真假不论,如果真的是像你所说的这样,你知道要扭转舆论和大众的印象有多艰难吗?更何况……”
说着,他脸上泛起一阵苦意,“更何况,我们的人追着来犯的米国人,发现了几处被挖空的山体,那是被偷走的灵核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院长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意味着我们被釜底抽薪了,即使我们现在拿到算法,也很难追赶上米国。”
院长走时留下一句,“那几个人看到我们发现山体被挖空,笑得有多猖狂你知道吗?他们就是故意的,他们知道我们发现了也拿他们没办法。哈,在这种情况下,为一个死了几十年的人正名,你觉得有意义吗?”
“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院长匆匆离去。
我呆呆坐在原地,院长的两个反问将我问住了。
我想了想,虽然院长听不到我的回答了,但我还是想说——
“有意义的,这种小事 对国家没意义,但是对云梦泽是有意义的。”
是我的错,如果我早一点去云梦泽家里,说不定就能发现云梦泽留下的线索,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一切悲剧。
不,如果当时我狠狠心,棒打鸳鸯,云梦泽也能有光明的未来。
我徘徊在和其他人的争论中。
云梦泽是好人。
米国授勋仪式上的云梦泽是别人假扮的,现在修士能易容。
云梦泽给我们留下了算法,是我们没及时发现。
可我得到的不是敷衍就是——
“他老年痴呆了。”
“修士也会得这种病吗?”
“嘁,米国的人才能叫修士,力大无穷,铜皮铁骨,无所不能,他这种哪里能称得上修士?”
“真羡慕,我们这里都没什么灵气,修炼太困难了。”
“还不是怪云梦泽这卖国贼,不然我们早就统一世界了!”
“这人这么为卖国贼说话,怕不是一丘之貉?”
“确实,只有卖国贼才会共情卖国贼。”
我老到牙齿都掉光了,坐在小区门口,见到人就拉着说云梦泽。
我相信,只要坚持,多多少少能洗干净一点云梦泽的名声。
闭上眼时,我想,如果一切能重来就好了。
再次睁开眼,我看着洁白的天花板,这是……
研究院!
我感受着年轻有力的身躯,手掌张合。
真的重来了吗?!
我第一反应就是看现在的时间点。
如果时间在云梦泽出国之前,那一切都来得及!
不仅是云梦泽的名声,连云梦泽的命也能挽救!
可是手机上的时间让我心一紧,已经到这个时间点了?
呃?
我死的那一天???
我有些懵,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不是我的身体?可是相貌一样啊。
突然,我的大脑传来刺痛,一阵熟悉又陌生的记忆如细雨一般浮现。
啊,原来不止我一个想重来啊。
“田叔,我给你带了杯咖啡,呃,田叔,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