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刚满二十岁,作为特训班的优等生,还立过一个一等功,上面领导决定送我进高等军校继续深造,特意给我安排了探亲假!
马秋媛就在这个时候打来了电话,我想着高校封闭学习四年,大概是没时间回老家的,不如先回去把她安顿好!\"
由于马秋媛信里写得急,他回去后,都没来得及去看奶奶,先一步去了马秋媛舅舅家里。
“谁要逼着她嫁人了?”马秋媛舅妈当时委屈的不行:
“赵三家里两个小孩儿,村里人都晓得沾不得,她可倒好,上赶着给人孩子送吃的,还偷偷给人家小孩儿买衣服。
可怜我们这舅舅舅妈养她一场,没得她半点孝敬,倒是会心疼别人。
一来二去的,村里人都说她看上了赵三,想给两个小孩儿当后妈,她自己要不要脸没关系,我不能让她影响到我闺女啊!”
马秋媛躲在沈开隽身后抽泣:“我....我没有,我就是觉得,赵三哥家两个孩子像我一样,没有父母照顾,实在太可怜了!”
舅妈气不打一处来:“你天天说你可怜,你到底哪儿可怜了?让你割麦子,你说麦芒扎得你浑身起疹子,让你下田插秧,你又说你怕蚂蟥,死活不下去。
轻的重的你都干不了,我是忍又再忍,家里几个孩子,给他们做衣服,从不敢少你的。
但凡吃饭的时候,没先喊你一声,你就躲墙角抹眼泪!
老天爷,我到底还要咋样啊,我把你当菩萨供起来,你还要嫌我烧香的心不诚!”
舅舅抽着烟长长叹了口气:“小沈,她跟你订过婚了,听说她爸妈现在也快回城了,我养她这么多年,也对得起我大姐了,以后.....她的事你负责吧。”
沈开隽听到这里算是听明白了,舅舅舅妈没逼着马秋媛嫁人,是她自己滥好人,非要去接济好吃懒做的赵三父子三人,才会引来这些祸事。
他带着马秋媛去了城里,带她去了单位报到,又把她带去找奶奶,希望奶奶照顾她几年。
实在是她的性子太过单纯,容易被人欺骗。
他永远不会想到,马秋媛这个单纯的女人,会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
他安顿好了马秋媛之后,打算陪奶奶几天就回部队。
马秋媛这时候却带着另一个人过来找他。
“开隽,你看看,是谁来了?”她洋溢着笑,高高兴兴让他看她身后的人。
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哥,你不高兴看到我吗?”弟弟沈开宇站在马秋媛身后,笑得和她一样天真烂漫。
马秋媛蹦蹦跳跳跑到他身边,搂着他的胳膊撒娇:
“开隽,你都没告诉过我,你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啊!开宇说,他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你了,真的很想你。
兄弟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这样,我去弄几个菜,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把以前的事说开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那天晚上, 沈开宇端着酒,说他小时候混账糊涂,干下很多让大哥不开心的事,让大哥被父母训斥,长大后,才觉得自己小时候很过分。
“哥,我现在想起小时候干的那些事,就觉得自己特别混账,特别不是东西!”
他说着还照自己脸扇了几巴掌:“我....我那时候就是嫉妒,就是心眼小,害怕你学习好身体好,比我会讨爸妈欢心,他们会讨厌我不要我!
哥,我现在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沈开隽不说话,他和沈开宇明明是同一天同一时辰出生的双胞胎。
父母因为沈开宇身体不好,只能将他带在身边,而他还没出月子,就被奶奶带回了乡下。
奶奶抱着他找村里妇女,东家西家到处求一口奶,满两个月,就开始给他喝米浆,一点点带大的。
五岁时,父母工作调动,从偏远地方回到城里,生活条件好了起来,他们才想起这个大儿子。
可他回到那个家里,却一点都不自在。
穿着白色小衬衫背带裤小皮鞋的弟弟,白净的脸上,带着另一个世界的优越。
而他脚上的布鞋,已经戳出了两个脚指头,膝盖上也打着补丁,乡下人习以为常的事,在这个家里,他却感到了局促。
母亲皱眉:“不是给你奶奶寄钱了么,怎么还给你穿的这么破,老太太也真是,自己抠搜也就算了,给孩子养成这样,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做父母得多苛刻!”
父亲说母亲:“行了,乡下日子不容易,手心手背都是肉,一大家子都要花钱,妈总不能不管吧!”
母亲抱怨:“她倒是会做好人,拿咱家钱养老二老三家里,看把咱家孩子养成啥样了,这么大的孩子束手束脚的,上不得台面,一点都不大方!”
他忍不住替奶奶说话:“你们就给奶奶寄过几次钱,后来妈生妹妹,爸打电话说很危险,奶奶又把钱寄回来了。
奶奶没花你们的钱,也没拿你们的钱给二叔三叔他们!”
母亲勃然大怒,手指戳着他的额头:“说两句,你还替她喊冤了,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当初为了生你,我疼了一天一夜下不来,差点没把我给憋死。
你可倒好,跟着老太婆几年,这心也跟着歪了,还真是谁养的跟谁亲,白瞎了我生你差点没了半条命!”
父亲呵斥:“一回来就闹得不高兴,还不赶紧给你妈道歉!”
弟弟噔噔噔跑到面前,捂着鼻子娇气的喊:“妈,他好臭啊!”
母亲越发不喜:“还不赶紧去洗澡,别把你乡下那些坏毛病,带到城里来,老太婆养大的,真是没一点教养!”
回城第一天,他就无比想念奶奶,一点都不想在这个家里。
明明只大了两分钟,可他要学着照顾弟弟,什么都要干。
兄弟俩有点争执,父母也是责备他,这让自由自在长大的他憋屈不已,愤怒打了弟弟,最后逃回了老家。
打那以后,他再没回过城里。
如今弟弟找来,他也长大了,虽是不喜,也没了从前的戾气。
他在马秋媛的劝说下,接过了弟弟手里的酒。
就是那一晚的酒,断送了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