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他,前程大好,意气风发,小时候跟沈开宇的那点龃龉,在沈开宇的道歉中,他也就没当回事。
他跟弟弟说长大了要懂事,怀揣对未来的憧憬,亲人的期待,醒来时,他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一夜之间,他脸上多出来一道疤,成了人人喊打的强奸犯。
他被抓到时,酒气还没散,浑浑噩噩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而当时的办案人员,很利落的从他底裤上,检测到了血渍和某些液体的残留,断定了他就是当天晚上命案凶手。
他不认罪,并要求打电话通知父母和领导。
“我当时做错了一件事,也做对了一件事,我不该打电话通知我的父母,我不该天真的幻想,以为父母就天生的该为我出头。
我最庆幸无比的,就是给我的老师和领导打了电话,如果,后来不是我的老师奔走,领导强行压下这事,我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母亲见到他之后就开始骂:“还以为你去了部队能学好,结果你就干出这种事来,你这样,让我和你爸,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父亲在一旁摇头叹气,看他的目光有闪烁的愧疚与躲避。
这一刻,他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明知道事情真相如何,却选择了小儿子。
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泪流满面:“就因为我是奶奶养大的,我就该认错吗?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我不会认罪的,死也不会认!
这天下没有完美的犯罪,他那么仓促的拿我顶罪,必然破绽百出,我相信办案人员会还我一个清白的!”
那一刻,母亲脸色大变。
父亲眼神也变得慌乱:“开隽,你和开宇都是我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爸不舍得你们任何一个出事。
你得领导欢心,前年还破解了敌人的密码,你有功,领导会保你,你最多坐几年牢。
可开宇不一样啊,他身体弱,刚进了单位,他如果出事,就彻底完了呀!”
母亲也下跪求他:“母子一场,妈求求你,妈求你这一回,你放心,以后你出来,我肯定会对你好的!”
他一脸冷漠的拒绝:“我不需要你们对我好,我就要我的清白!”
还在求他的母亲脸色又变了,指着他哆嗦着骂道: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铁石心肠的东西,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弟弟去死!”
父亲也在这一刻失望无比。
真是可笑,他们都要他的命了,还反过来指责他太过心狠。
他原本以为自己绝对能脱身找回清白。
没想到,第二天,事情全变了。
受害者的家里人信誓旦旦说,亲眼见过他尾随死者。
二叔三叔也站出来说,他从小顽劣偷鸡摸狗,还经常去小河边偷看妇女洗澡。
至于奶奶的话,没人信也没人在意,所有人都觉得,这就是一个溺爱孙子的长辈。
母亲哭诉,就是因为奶奶的过度溺爱,才会让他一步步走上犯罪的道路。
整个事件最关键的人马秋媛,在被问到那天晚上时。
她一直哭,不停的哭,问到最后就是一个不清楚。
她说他们兄弟喝酒,她就去歇着了, 后来听见沈开隽出去,也没问他去哪里,还以为他去见朋友了。
天,仿似在那一刻塌了,怒火似要将他整个人燃烧殆尽。
他愤怒质问:“马秋媛,我早早就躺下了,就在你和奶奶隔壁,你不知道吗?
洗脚水还是你给我端过来的,你说我累了一天,洗洗脚再睡解乏。
出去的人是是沈开宇啊,你还问他那么晚去哪里,你忘了吗?”
马秋媛哭着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你不要逼我!”
他身上穿的衣服,有死者的血液和皮屑。
他的指甲盖里也有血,底裤上的证据,证明他确实跟人有过那什么行为。
曾经最亲近的人都一口咬定,这些事就是他干的,而且早有苗头,要不是送去部队,他早犯错了。
人证物证俱在,他死罪难逃!
行刑前一天夜里,沈开宇托了关系进来看他,给他送最后一餐饭。
他满怀愤怒的质问:“你为什么要害我?”
沈开宇笑道:“为什么?你不清楚吗,明明你从小到大都不如我,为什么你有资格保送军校,而我托关系都进不去!”
他不敢置信:“就为这个?”
沈开宇坐在他面前轻声道:“对,要怪就怪你太过优秀了,让爸起了心思,要为你铺路,想让你光耀门楣。
沈家有一个儿子就够了,为什么要多出来一个你呢?”
恨意漫过四肢百骸,在他的心脏压缩发酵,他辛辛苦苦努力二十年,才站在沈开宇的起跑线上。
这居然成了沈开宇嫉妒的理由,何其可笑啊!
他不甘心就这样结束自己的人生,在行刑前一个晚上逃了出来。
他逃出来后,想去杀了沈家母子三人,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可他在遇到向山柚后,又看到了跪在县公安局大门口的奶奶时,改变了想法。
他给曾经的老师和领导打了一个长长的电话,毅然去了公安局自首。
他没如沈开宇的愿,被判死刑,被老师和领导齐力保下了。
他也幸亏自己死刑前越狱,因为死者家属一直催促执行死刑,给他们女儿一个公道,企图在部队领导到来之前,先弄死他。
而他的越狱,给自己争取到了生的机会。
向山柚听得心惊胆战,鼻子发酸:“不是死者家属想要你死,是他们!是他们担心计划有变,非要看着你死才甘心是不是?”
“是!”他搓了搓脸,靠在她的肩头,高大的身躯,被悲伤笼罩。
十年了,他想起当初,那颗心依然痛得钻心刺骨!
向山柚抱着他,难以想象,如果沈开隽不是有功,不是领导力保,以当时的办案技术,和沈家的逼迫,他只有死路一条。
不用说,沈开隽身上的衣服,都被换上了沈开宇的衣服。
他!必死无疑!
她红着眼眶,鼻音浓浓:“马秋媛,她明明是喜欢你的,当时....当时为什么要向着沈开宇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