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刑侦队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蓝白色的冷光在监控屏幕上投下一层薄雾般的反光。林涛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指甲边缘因反复敲击而泛白。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陆铭”离开书店的瞬间——鸭舌帽的阴影下,后颈那块硬币大小的疤痕清晰可见,形状像被烙铁烫出的数字“7”。
他按下慢放键,画面一帧一帧跳动。那个背影右肩下沉0.5厘米,步幅78厘米,与案发现场的鞋印数据完全吻合。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是一具精心校准的人偶。
“你该休息了。”秦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捏着一份光谱分析报告,袖口沾着实验室的荧光粉,“袖扣上的纤维成分和书店书架底层的灰尘匹配度92%,包括那种特殊防静电涂层。”
林涛没有回头,眼睛仍盯着屏幕:“有人从书店偷了袖扣,再故意扔在案发现场。”
“不止。”秦越将报告摊在桌上,指尖点着一组数据,“纤维上检测到微量的苯二氮卓类残留——这种镇静剂常用于——”
“——精神科。”林涛接话,太阳穴突突跳动。三年前的画面突然刺入脑海:搭档老徐倒在血泊里,后颈同样位置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青紫,像一条盘踞的蛇。
他猛地闭眼,冷汗顺着脊椎滑下。再睁眼时,监控画面诡异地跳到了7分07秒,显示一片雪花噪点。
“系统故障?”秦越皱眉。
“不。”林涛的指节叩击桌面,“是有人删了这七分钟。”他转向书架,抽出陆铭的案卷。夹在第七页的照片上,年轻时的陆铭父亲站在圣心疗养院门前,身后阴影里有个模糊的人影——左手无名指戴着蛇形戒指。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雨滴砸在玻璃上如同指甲刮擦。
“时光褶皱”书店的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林涛推开门的瞬间,霉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扑面而来。柜台后的老人正在擦拭一枚放大镜,假眼在晨光中泛着浑浊的黄色。
“10月7日下午的顾客?”老人的手指摩挲着放大镜柄,断指处的皮肤像融化的蜡,“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在心理学专区翻了很久的书……但监控坏了,你知道的。”
林涛的视线扫过第七层书架,《记忆移植实验》空缺的位置积了薄灰。他蹲下身,用镊子夹起几粒灰蓝色纤维:“这个人碰过这本书?”
老人突然笑了,假眼转向角落的装饰镜:“镜子从不说谎。”
镜中的书架左右颠倒,在第七层的位置,《记忆移植实验》赫然立着,书脊渗出暗红液体。林涛伸手触碰镜面,指尖传来刺痛——镜中的自己竟缓缓转头,后颈浮现出数字“7”的疤痕。
“你还好吗?”老人的声音忽远忽近。
林涛踉跄后退,撞翻了书架。七本书同时坠落,露出背后墙面上用指甲刻的算式: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周小雅的短信在屏幕上跳动:
拘留所的探视灯在陆铭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他的律师正在整理文件,袖扣磕碰金属桌发出清脆声响。
“他们在我脑子里装了个影子。”陆铭的指甲在桌面刮出白痕,“每次我照镜子,它都在笑……就像我父亲当年对那些孩子做的一样。”
林涛推过去一张照片:年轻时的陆铭父亲与助手合影,助手的蛇戒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陆铭的瞳孔骤然收缩:“杨振……他是‘镜面计划’的主刀医生。”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照片角落——一个石膏上画着“7”的男孩,“这就是他们选中的容器。”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陈队将结案报告摔在桌上:“上级要求今天签字,所有证据都指向你。”
林涛翻开报告,证物清单第七项被红笔圈出:**“灰蓝色纤维(与嫌疑人风衣一致)”。**
“这他妈是栽赃!”林涛扯过秦越的光谱报告,“纤维成分根本——”
“够了!”陈队打断他,“你以为我不知道老徐是怎么死的?同样的疤痕,同样的‘完美证据’……”他的声音突然压低,“这案子底下埋着吃人的东西。”
雨声渐密。林涛望向单向玻璃,恍惚间看见自己的倒影后颈浮现出“7”的烙印。
沈静画廊的射灯将画作《第七病房》照得惨白。林涛站在扭曲的疗养院走廊油画前,画中所有门牌号都是“7”,窗玻璃上倒映着七个孩子的面孔。
“作者是谁?”林涛问。
沈静的指尖抚过被涂抹的签名:“匿名捐赠。但你看这里……”她指向画框边缘的刻痕——**“7=镜子”**。
林涛的手机突然亮起。匿名邮件附件里,一张泛黄的照片显示漆黑的病房墙上,密密麻麻刻着同一组算式:
窗外雷声炸响。林涛撕碎结案报告,碎片上的“完美嫌疑人”标签在雨中化作灰烬。
他发动车子时,后视镜里的自己嘴角诡异地扬起——后颈的“7”正在渗血。
圣心疗养院的轮廓在闪电中浮现,宛如一具锈蚀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