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警局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林涛的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七秒。显示屏蓝光映着他下巴的胡茬，结案报告最后一行光标闪烁，像在嘲笑他写下的\"凶手杨振已确认死亡\"。窗外积水的倒影里，白炽灯管突然爆裂，玻璃碎片落在他手背划出血线。
\"这案子你办得漂亮。\"陈志刚的保温杯在办公桌上磕出闷响，茶渍晕染了杨振的尸检照片，\"悬崖下找到的皮鞋dNA匹配，袖扣里的视频也证明他长期跟踪陆铭。\"
林涛转动无名指的婚戒——金属内侧不知何时沾了血渍。\"秦越确认过鞋跟的磨损痕迹？\"
\"三个月前就形成的旧伤。\"陈志刚突然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海上搜救队找到了带血的风衣碎片。\"他推来平板电脑，画面里漂浮的布料上，Rh阴性血型检测结果正在闪烁。
打印机突然卡纸，吐出的结案报告在\"案件终结\"处留下锯齿状裂痕。林涛盯着自己签名时无意识画出的镜面反射符号，听见沈静在走廊尽头呕吐的声音。
技术科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秦越的镊子夹起袖扣储存卡，投影仪在墙面投出放大两百倍的金属表面：\"看这个抛光纹路——\"他手指划过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弧线，\"只有专业珠宝匠用的金刚石微雕笔能留下这种痕迹。\"
\"杨振会这种技术？\"林涛的钢笔在记事本上戳出墨点。
\"更奇怪的是这个。\"秦越调出鞋印三维建模，虚拟沙盘上浮现出两组交错纹路，\"左脚前掌压力分布显示，穿鞋人长期用特定方式踮脚——和陆铭高中打篮球留下的旧伤完全一致。\"
走廊传来玻璃碎裂声。他们冲出去时，看见陆铭正把记者相机砸向墙壁，镜头碎片在他手背划出与林涛相同的伤口。\"够了吗？\"昔日温文尔雅的教授眼球布满血丝，\"要不要把我骨髓也抽去和那个疯子做比对？\"
闪光灯照亮他脖颈处结痂的针孔——那是专案组昨天提取dNA样本留下的。沈静突然冲过来用外套罩住丈夫的头，她无名指婚戒内侧的\"7\"字在镜头前一闪而过。
黄昏的海浪舔舐着悬崖下的礁石。林涛蹲下身，指尖触碰岩石缝隙里干涸的蓝色液体——和杨振锁骨下疤痕渗出的完全相同。潮声中混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他扒开海藻丛，发现半截断裂的钛合金颈环，内侧刻着\"Subject 7\"的激光编码。
\"技术科报告。\"秦越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颈环上的脑电波接收器是军方淘汰的型号，能通过a波刺激植入虚假记忆。\"
海浪突然卷来一只橡胶手套。林涛用警棍挑开，里面裹着的手机屏幕亮起——备忘录页面显示着未发送的信息：\"告诉他们，镜子里的恶魔不需要倒影。\"
周小雅把咖啡杯捏得咯吱作响。咖啡馆霓虹灯在她脸上投下蛛网状阴影：\"去年校庆，杨振冒充校友会成员接近我。\"她指甲陷入掌心，\"他问我陆教授为什么总在周四去书店，还......还偷拍我手机里的课程表。\"
林涛注意到她手腕上的淤青形状特殊——像是被某种拘束器具勒出的。\"为什么现在才说？\"
\"上周我收到这个。\"周小雅推来一张照片，画面里她卧室的梳妆镜上，用口红画着与疗养院墙上相同的数字矩阵。照片背面写着：\"你父亲当年负责销毁的7号档案在哪？\"
雨又开始下。林涛站在周小雅公寓楼下，看见她窗前的风铃无风自动——那是由七枚手术刀片组成的诡异装饰品。阴影里有个戴渔夫帽的男人正仰头观望，帽檐下露出与杨振完全相同的虎牙反光。
沈静的实验室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味。她将培养皿推入显微镜时，左手无名指的婚戒与金属台面碰撞出刺耳声响：\"陆铭父亲的研究笔记里提到过'镜像神经元覆盖实验'。\"投影仪亮起，泛黄的笔记上画着七个相连的大脑剖面图，\"通过纳米电极同步多个受体的运动皮层，让记忆像病毒一样传染。\"
\"所以杨振能完美模仿陆铭？\"林涛的钢笔尖戳破了纸张。
\"不止。\"沈静调出陆铭的脑部扫描图，海马体区域闪烁着异常光点，\"这些植入物会释放虚假记忆的蛋白质标记。更可怕的是——\"她声音突然嘶哑，\"如果受体死亡，他的记忆模式会自动上传到最近的实验体。\"
警报器突然尖啸。备用电源启动的瞬间，林涛看见沈静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张照片——童年陆铭站在镜子前，而镜中倒影的左手戴着与杨振相同的手表。
包裹躺在林涛公寓门口，牛皮纸渗出淡淡的苦杏仁味。拆开后，一本1978年版的《多重人格障碍研究》啪嗒落地，书页间夹着的纸条上用蓝墨水写着：\"你确定悬崖下找到的是皮鞋而不是舞鞋？——第七位观众敬上\"
书第77页被折了角，那段关于\"镜面反射型人格\"的论述旁，有人用红笔画满了惊叹号。林涛突然把书扔进水池——那些墨水遇水溶解后，竟浮现出圣心疗养院的地下管道图纸，某个标着\"7\"的房间被画上血红色圆圈。
寒风吹动窗帘。林涛拔枪转身时，看见阳台玻璃门上有个正在蒸发的掌印——大小与杨振的尸检报告记录完全一致。他冲出去时，晾衣绳上挂着的白衬衫突然缠住他脖颈，布料散发出与悬崖边相同的化学药剂味道。
警局证物室凌晨三点的灯光惨白如尸检台。林涛将杨振的鞋印模型与陆铭旧照片重叠，紫外线灯下显现出完全吻合的磨损特征。当他翻到火灾现场照片时，突然发现角落里有个模糊白影——放大后清晰显示，那人左手小指正以杨振特有的角度弯曲。
\"你果然在这里。\"秦越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手里拿着刚解密的军方档案，\"十七年前那场火灾，现场报告提到发现七具尸体，但实际焚化记录只有六具。\"
林涛的钢笔在照片背面画出镜面反射符号：\"因为第七个实验体——\"
\"成为了镜子本身。\"秦越接话，同时按下投影仪开关。屏幕上出现杨振童年照，他站在镜子前微笑，而镜中倒影的虹膜呈现出与陆铭完全相同的异色症。
晨光刺破云层时，林涛站在疗养院废墟前。推土机轰鸣声中，工人们从地基挖出成排的玻璃罐——每个罐子里漂浮着用数字编号的大脑标本。7号罐是空的，标签上粘着张字条：\"当你看不见我时，我就在所有倒影里。\"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未知号码发来的视频里，杨振站在某个镜屋中央，七个屏幕同时播放着陆铭不同年龄段的生活影像。\"猜猜看，\"视频末尾的男人突然用陆铭的声音说话，\"现在谁是原版谁是复制品？\"
风卷起地上的结案报告，纸张粘在潮湿的墙面上。林涛看着自己签名旁不知何时多出的红色指印——那分明是左手留下的，而他从来只用右手按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