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静安就没再去孙枫的乐队。担心九光回来得早,让他发现了,两人肯定有一场争吵。
但这天晚上,九光却迟迟地没有到家。
炉火已经用面煤压住了,冬儿也困了,用手揉着眼睛闹觉呢。
静安一边织毛衣,一边哼着歌,冬儿在熟悉的旋律里,在被垛上骨碌来,骨碌去,渐渐地安静下来,趴在枕头上睡着了。
静安给冬儿脱掉衣服,盖上被子。冬儿捧着小脸睡着,那样子非常可爱。
婆婆蒸了馒头,炖了酸菜,给静安送过来一碗,她还炖了鱼。
静安把婆婆送来的馒头和菜都用盘子扣上,她晚上已经吃过了,留给九光吃。
半夜,门被咚咚地敲响了。
静安惊醒,听到门外九光说:“静安,是我,开门!”
九光一进屋,带进一股冷气。“静安,出事了,我们的车被扣了!”
静安心里哆嗦了一下。
小人物就怕出事,出事了咋办呢?要钱没钱,要人没人。
九光说:“宫大哥的车今天拉的货多,人家说我们超载,还有一个车灯不亮,把车给扣了。”
静安慌乱地问:“那咋办?是罚款吗?”
九光说:“不仅是罚款的事,你上次不是找李宏伟要回来的四轮车吗?这次再找找他,看行不行?”
静安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已经夜里12点多了。
静安说:“这么晚了,咋去找人家?”
九光说:“着急啊,宫大哥明天早晨必须要到单位,从咱们这里到乌兰浩特,还得开几个小时的车呢。”
静安说:“那你就去找李宏伟吧,你不是知道他家吗?”
九光说:“我找李宏伟好使吗?咱俩一起去吧。”
也只能如此。但两口子走了,冬儿怎么办?
九光说:“我妈今天回来住了,把冬儿抱过去吧。”
九光把冬儿包好,抱到他妈那屋,静安也穿好了大衣,两人骑着自行车,往李宏伟家走。
走到长胜舞厅,看到门口的灯笼亮着,里面还有灯光,两人就走了进去。
路上,静安已经跟九光说李宏伟和葛涛老谢开舞厅的事。
两人进了大厅,李宏伟和葛涛还没有走呢,还有两桌客人。但老谢已经回家。
李宏伟听九光说完,就说:“别着急,我给谢哥打电话。”
舞厅的吧台上有一台座机。李宏伟用座机给老谢打电话。
很快,老谢的妻子接了电话,不耐烦地说:“谁呀?半夜还打电话?”
李宏伟连忙说:“嫂子,是我,宏伟,有点急事想找谢哥,一个朋友的车被他们扣了,我这位朋友明天要赶路,非常着急。”
电话里没声音,过了一会儿,传来老谢的声音。
老谢说:“宏伟谁的车呀,明天不行吗?”
李宏伟小声地说:“静安她对象的车,你能不能帮个忙,着急出车送货。”
老谢犹豫了一下:“等一会儿,你们在哪儿呢?”
李宏伟说:“在长胜呢。”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门外停了一辆212,老谢从车里走出来。
葛涛正跟九光站在窗前说话,他们两人认识,九光夏天的时候,在葛涛那里拉砖了。
看到老谢开车来了,葛涛似乎不经意对九光说:“老谢昨晚和静安唱歌了,这家伙就愿意唱歌——”
九光一愣:“静安来这儿唱歌了?”
葛涛说:“你不知道吗?她一直在我的演出队唱歌,这两天开业她就来帮忙。你媳妇唱歌真没说的,你就应该让她来唱歌挣钱,你还嫌钱多扎手啊?”
九光的脸色变了。
李宏横了葛涛一眼,葛涛假装没看见。
这个时候,静安去后面的卫生间,没听见葛涛和九光的对话。
老谢进屋,九光忙给他点烟。老谢摆摆手:“不是着急吗?办事去吧,车让谁扣了?”
九光说:“一个高个子,脸挺白的。”
老谢说:“高个子,挺白的,我们单位好几个呢。”
老谢说着,从兜里摸出一个大哥大,他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通了,老谢问:“今天谁在路上?南边收费口,前半夜的,给我查查——”
对方说了什么,大家都没注意听,所有人的眼光,都看着老谢手里攥着的跟砖头一样的大哥大。
老谢挂断电话,看着众人的目光,他笑了:“这大哥大是我爸的,我着急就给摸出来了,办完事要给他送回去。”
葛涛说:“咱们舞厅生意要是好,过了年,一人给你们配一个大哥大!”
老谢又打了几个电话,联系好了,就对九光说:“走吧,我带你去拿车。”
九光和静安出门,上了老谢的车。
看着老谢的车子开远,李宏伟瞪着葛涛:“你有病吧?你明知道周九光不同意静安唱歌,你还跟他说那种话?你挑事呢吧?”
葛涛呵呵一笑:“我是看热闹不嫌乱子大。”
李宏伟说:“静安两口子回家不得打仗吗?”
葛涛说:“打散了不是更好吗?我可没结婚呢!”
李宏伟用力地推了葛涛一下,葛涛却抓住李宏伟的胳膊,一伸腿,就把李宏伟绊个跟头。
葛涛说:“别总跟我动手动脚,伤着自己!”
李宏伟从地上爬起来:“没见过你这么坏的!我跟你说过,你别招惹静安,她太实惠,你会毁了她的!”
葛涛半开玩笑地说:“我娶她搁家里做媳妇,毁啥呀,肯定比现在她的日子好。”
李宏伟说:“外面啥样的女人没有?你想嘚瑟就嘚瑟去,静安是良家妇女。”
葛涛说:“外面的女人一勾手指就来了,没有征服感,勾搭良家妇女,才能满足我。”
李宏伟变脸了:“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葛涛呵呵一笑,掏出一根烟,放到嘴角,打火机点烟的时候,他歪头斜着李宏伟,笑着说:“我开玩笑,你没看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