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茂提着药箱匆匆赶到时,夜玲珑正在偏殿用自制的吸血拔罐为七公主祛毒。铜盆里的清水已经换了七次,每次都会浮起一层细如尘埃的红色虫卵。
“真是红丝蛊。”黎茂检查后倒吸冷气,“此蛊潜伏期长达百日,中者会渐渐昏睡至死。但七公主发作如此之快......”
“因为混合了曼陀罗。”夜玲珑指向案几上的酒盏残渣,“两种毒物相激,就像往热油里泼冷水。”
殿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夜玲珑拉开门缝,只见沈茵茵正跪在院子外的砖石地面上,旁边跪着的丫鬟浑身湿透,腕间银铃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娘娘明鉴!”沈茵茵以额触地,“这丫头原是臣女从南疆商人手里救下的,根本不知她会巫蛊之术啊!”
皇后站在寝宫门口,手指轻轻叩击着门框,发出沉闷的声响,她语气却平静得可怕:“沈小姐的意思是,本宫的蕊儿是自己招惹了蛊毒?”
“臣女不敢!”沈茵茵猛地抬头,却见六公主被宫人搀扶着走出来,顿时面如死灰,“六公主您......”
“沈茵茵!”六公主突然挣脱宫人,扑过去死死揪住沈茵茵的衣领,“你丫鬟早上给本公主的香囊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本公主手上会起红疹?为什么七皇妹会......”
话未说完,六公主突然软软倒下。夜玲珑一个箭步冲上前,掀开她后颈衣领,一只通体赤红的八足蜘蛛正叮在六公主雪白的肌肤上。
“嗜血蛛!”黎茂惊呼着洒出一把药粉,那蜘蛛顿时化作一滩脓血。夜玲珑迅速给六公主喂下解毒丸,抬头时与沈茵茵四目相对。
沈茵茵那双总是含着惧意的杏眼里,此刻竟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
“封锁宫门!”皇后终于失了镇定,“给本宫彻查沈......”
“母后。”靖王杨依泽的声音从宫门处传来。他身着一袭轻便的银色软甲,腰间佩剑在日光下寒光隐隐。“儿臣刚从兵部回来。”目光扫过混乱的场面,在夜玲珑身上停留一瞬,“南疆使团三日后抵京。”
这句话像盆冰水浇在所有人头上。夜玲珑看到沈茵茵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突然想通其中关窍——下毒事件恰好在南疆使团来访前爆发,若闹大,势必影响两国议和。
“娘娘。”她突然跪下,“七公主与六公主所中之毒已无大碍,当务之急是准备迎接使团。”
皇后深深看她一眼,指尖掐进掌心:“传本宫懿旨,六公主突发急病,暂移居康乐宫休养。沈小姐......”她顿了顿,“既然精通南疆风俗,就负责准备接待事宜吧。”
沈茵茵重重磕头:“臣女定不负娘娘厚望!”抬头时却向夜玲珑投来怨毒的一瞥。
三更梆子响时,夜玲珑终于一脸疲倦的走出七公主寝宫。月光下,杨依泽立在汉白玉阶下,肩头落满银辉。
“殿下怎么......”
“玄八这段时间先跟着你。”他打断她,随即轻握住她的手,将一枚青铜令牌放进她手心,“持此令可调动王府十名暗卫。”
夜玲珑握紧令牌,上面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南疆真要开战?”
“比战事更麻烦。”杨依泽望向太医院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张浩方才向父皇进言,说七皇妹的病会传染,建议送去行宫隔离。”
夜玲珑心头一跳:“他想销毁证据!”
“三日后南疆圣女徐远芬随使团入宫,她才是解蛊的关键。”杨依泽突然抬手,指尖抚过她眼下青影,“今日太晚了,你就在‘凝蕊宫’歇息一晚,夜相那边本王已派人通传过了,明日你就称病,别进宫了。”
“早点歇息,本王还有些要务需处理,先回去了。”
他的披风掠过石阶,背影逐渐消失在宫墙转角。摩挲着令牌上的“靖”字,望着杨依泽远去的背影,夜玲珑眼眶微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