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光齐聚陆霄云苍白的脸上。
君无夜蹙眉:“陆太子伤势未愈,经得起这么远的奔波吗?”
陆霄云摇了摇头,淡然道:“无碍。”
杨依泽接话:“今夜乘马车慢行,明日风川城出发时再换马匹。”
子夜时分,两辆马车悄无声息的驶向风川城。
……
与此同时,青柳河下游小渔村内,油灯如豆。
厉天行躺在床榻上,依旧昏迷着。
他的胸膛几乎察觉不到起伏,脸色在苍白中渐渐透出一股带着死气的青灰。
阿离和她阿爹守在床边,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男子,脸上写满了担忧。
“要不我去请童爷爷来看看吧?”阿离抬头看向阿爹,“童爷爷医术好,说不定有法子救他。”
她阿爹看着女儿恳求的眼神,又看了看床上厉天行那张因毒疮而显得狰狞可怖的脸,叹了口气:“去吧,快去快回。小心些……”
阿离应了一声,立刻跑了出去。
不多时,她便拉着一位须发皆白、提着旧药箱的老头儿匆匆返回。
这老头儿便是村里人都尊敬的童大夫,虽不知其过往,但医术在附近几个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好。
“童爷爷,您快给他看看!”阿离急切地将老头儿拉到床边。
童大夫没多说什么,放下药箱,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先是翻看了厉天行的眼皮,又搭上他的腕脉。他的眉头渐渐皱紧,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片刻后,他收回手,又小心地解开厉天行胸口的衣衫,一道狰狞的剑伤露了出来,虽然经过河水浸泡有些发白,但仍能看出当时的凶险。
童大夫的指尖在伤口周围轻轻按了按,随即迅速缩回,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刺了一下。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他重新为厉天行掩好衣襟,站起身,面色严肃地看向阿离父女:“这人……你们从哪儿捡回来的?”
“就在……就在青柳河的浅滩上。”阿离老实地回答。
童大夫摇了摇头,语气带着责备:“糊涂!你们看看他这脸,这满身的毒疮,是修炼歹毒功法遭了反噬所致!还有他胸口这剑伤,位置凶险,是奔着要命去的!更麻烦的是……”他压低了声音,“他体内……还种有极为阴损的蛊虫!”
阿离和她阿爹闻言,脸色都白了白。
“童大夫,您……您是说……”阿离的阿爹声音有些发颤。
“我是说,这人来历绝不简单,惹上的麻烦更大!”童爷爷语气沉重,“看他这伤势,这毒疮,绝非寻常百姓,甚至不是一般的江湖仇杀。你们把他弄回来,怕是会惹祸上身啊!”
阿离看着床上昏迷不醒、满脸痛苦的厉天行,心中不忍,拉住童大夫的衣袖轻轻摇晃:“童爷爷,他看起来真的好可怜……说不定也是被迫的呢?捡都捡回来了,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求求您了,救救他吧,等他醒了问清楚再说,好不好?”
童大夫看着阿离纯净而执拗的眼神,又瞥了一眼床上气息奄奄的厉天行,最终长长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心肠太好,不知人心险恶……罢了罢了,既然让你碰上了,也是他的造化。”
他重新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和几包药材,一边准备一边喃喃自语:“老夫隐居于此,本想安度晚年,不想还是沾上了这等是非……是福是祸,就看天意吧。”
他手法娴熟地开始为厉天行施针稳住心脉,又吩咐阿离去煎药。
昏黄的灯光下,他苍老的脸上带着一丝忧虑,救,或许能救回一条命,但救醒之后,带给这个宁静小鱼村的,是福是祸,他心中实在没有底啊。
……
翌日,风川城。
天色微明,城门初开。
城主府门前,一支气势森严的队伍已整装待发。
队伍最前方,陆霄云身穿金色蟠龙太子常服,端坐于一匹神骏的黑马之上。
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腰背挺得笔直,眼神锐利沉稳,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唯有离得极近且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他握住缰绳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每一次马蹄踏地带来的轻微震动,都让他的伤口处传来阵阵隐痛,面上却不动分毫。
杨依泽、欧阳少恭、云清墨、凌霄子以及庄小北等人,皆骑马随行在侧,神情肃穆。
队伍中央,一辆特制的囚车格外引人注目。
囚车并非木质,而是由精铁打造,里面一个穿着厉天行标志性暗纹黑袍的男子,被几道粗重的铁链牢牢固定在特制的铁架上,使其能够“站立”。
男子头颅低垂,散乱的长发遮住了部分面容,但那张布满毒疮、毫无血色的脸,以及紧闭双眼的轮廓,赫然正是恶名昭着的厉天行!他周身死气沉沉,一动不动,在铁链的束缚下“站立”在囚车中,任由围观者指认。
逍遥率领着近百名精锐的雪狼卫,铠甲鲜明,刀弓齐备,护卫在队伍前后,凛冽的杀气让周遭空气都为之凝滞。
“出发!”陆霄云一声令下,声音平稳有力。
队伍缓缓开动,驶出风川城,踏上了返回北麓城的官道。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开。
“太子殿下回来了!”
“殿下擒住了厉天行那个魔头!”
“快去看啊!”
官道两旁,早已闻讯赶来的百姓越聚越多。他们翘首以盼,当看到那抹熟悉的金色身影以及囚车中那令人憎恶的面孔时,压抑了许久的激动与狂喜瞬间爆发。
“太子殿下千岁!”
“殿下为民除害!”
“北燕有幸,太子殿下安康!”
欢呼声、叩拜声如山呼海啸般响起,许多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的太子不仅平安归来了,还一举铲除了危害北燕多年的毒瘤,此等功绩,怎能不让人振奋!
队伍在民众簇拥下,浩浩荡荡前行。陆霄云始终面沉如水,偶尔向道旁的百姓微微颔首,更引得欢呼雷动。
杨依泽等人紧随其后,感受着这热烈的气氛,心中亦是为陆霄云感到欣慰。
临近北麓城,远远便看见城门外,以夜玲珑和陆霄鱼为首,大批北燕官员和侍卫已列队相迎。
夜玲珑一袭水蓝色宫装,站在众人之前,清澈的眼眸紧紧盯着队伍前方那个端坐马上的身影,见他虽面色不佳但气势犹在,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队伍行至城门前,陆霄云抬手,队伍停下。
“恭迎太子殿下凯旋!”城门外,陆霄鱼带着众官员与守城将士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陆霄云目光扫过众人,在夜玲珑脸上微微停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随即沉声道:“众卿平身。入城!”
队伍再次启动,在震天的欢呼和无数敬畏的目光中,穿过北麓城青槐大街宽阔的街道,直抵刑部。
囚车中的“厉天行”被严密押送至刑部大牢,着专人严加看管。
稍事安顿后,陆霄云准备入宫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