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厚重的黑布,将大兴县罩得严严实实。
梁欢府与马义府的朱红大门敞开着,火把的光芒从府内溢出来,映得门前的石板路通红。
灾民们没有散去,挤在府门外的巷子里,有人踮着脚往里面望,有人小声议论着,眼里满是对贪官的痛恨和对结果的期待 —— 他们等着看这两个吸民血的狗官,到底藏了多少赃物。
梁欢府内,王刚、阿强带着六十多个青壮正有条不紊地进行搜查。
“都仔细点!地窖、暗格、床底、书架后面,一个地方都别漏!”
王刚站在院子中央,声音洪亮,手里的木棍时不时往地上敲一下,提醒众人警惕。
一个曾在梁欢府当过长工的青壮突然眼前一亮,朝着厨房后面跑去:“头!这边有地窖!梁欢藏粮肯定在这儿!”
众人跟着过去,只见厨房角落有块石板,青壮们合力掀开,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地窖口黑漆漆的,隐约能看到里面堆叠的麻袋。
阿强让人举着火把往下递,自己顺着梯子爬了进去。
火把的光一照,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 地窖足有半间屋子大,一人多高的麻袋从地面堆到窖顶,密密麻麻的,每袋上都印着“官粮”两个黑色大字。
“快!打开看看!”
阿强大喜,急忙喊道。
青壮们用刀划开最上面的麻袋,白花花的大米滚了出来,颗粒饱满,泛着自然的光泽;再划开旁边一袋,黄澄澄的小米簌簌落下,还有装着豆子、面粉的麻袋,都是灾民们饿了几个月都没见过的好粮。
“头!这一袋五十斤,足足有八百袋!算下来就是四万斤粮食!”
有人数完,声音都在发抖。地窖角落还堆着五十多坛腊肉和咸菜,坛子封得严实,掀开一个,油香瞬间飘了出来。
“都搬上来!小心点,别撒了!”
阿强在上面指挥,青壮们踩着梯子,一趟趟往院子里运,很快就堆起了一座“粮山”。
正屋的搜查更是让人咋舌。
王刚带着人冲进梁欢的书房,书架上摆满了精装的书籍,看似没异常。
“搬开书架!”
王刚经验丰富,伸手推了推书架,发现后面是空的,就急忙下令道。
青壮们合力挪开书架,一个半人高的暗格露了出来 —— 里面铺着红布,整齐地码着银锭,每锭五十两,泛着冷光,足足有三百多锭;旁边还叠着一沓沓银票,几乎都是五百两一张的,数下来有二十六张,两者共计两万九千多两白银。
“我的娘啊……这么多银钱!”
一个青壮看得眼睛发直。
暗格里还有十几张地契,每张都盖着官府的红印,标注着“良田两百亩”“水田一百五十亩”,加起来足足有上千亩;三箱翡翠玉石堆在角落,最大的一块翡翠有拳头大,绿得透亮,光是这一块就值上千两银子;还有几匹蜀锦、云锦,颜色鲜亮,摸起来滑溜溜的,展开一看,上面绣着精致的花鸟,灾民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
“都封存好!银锭装木箱,银票单独收着,地契和玉石绸缎用红布裹好,一点都不能少!”
王刚脸色严肃,“谁要是敢私拿一粒米、一两银,我打断他的腿!”
几乎是同一时间,马义府的搜查也爆出了更大的惊喜。
吉果盯着马义的小妾,语气冷得像冰:“粮食藏在哪儿?银钱呢?你要是敢瞒一句,就跟马义一起关大牢!”
小妾吓得浑身发抖,指了指西院:“粮……粮食在西院仓库,银钱在老爷卧房的床底下,有暗柜……”
吉果立刻分兵,一队跟着李林甫去仓库,自己带一队去卧房。
西院仓库的门一推开,火把的光瞬间照亮了里面的景象 —— 粮食袋子从地面堆到房梁,一眼望不到头,麻袋上“赈灾”二字格外刺眼。
“数!赶紧数!”
李林甫见状大喜,急忙喊道。
青壮们一边搬一边数,最后报上来的数字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八百担!头,足足八百担!换算成斤就是八万斤!”
仓库角落还摆着二十多口大缸,里面装满了油和盐,满得快溢出来,缸沿上还挂着油珠。
卧房里,吉果让人撬开床底的暗柜,里面的景象更是惊人 —— 银锭码得像小山,每锭都刻着“官银”二字,足足有六百锭,共三万两;旁边叠着一沓沓银票,每张几乎都是五百两,共有二十二张,加起来又是一万一千两。
梳妆台的抽屉里,金银首饰堆得满满当当:赤金镯子堆了半箱,每个都有拇指粗;珍珠项链的珠子有指甲盖大,圆润饱满;翡翠耳环、宝石戒指散落着,光是这支赤金镶嵌红宝石的发簪,就值几百两银子。
马义的书房里,还搜出了十几本厚厚的账本。
翻开一看,里面用小楷记得清清楚楚:“永昌十三年冬,收张乡绅银五百两,免其赋税”“永昌十四年春,贪赈灾粮两百担,卖与米铺得银一千两”“收李商人银三百两,批良田五十亩”—— 每一笔都确凿无疑,成了马义贪墨的铁证。
“这狗官,真是把大兴县当成自己的钱袋子了!”
李林甫气得把账本摔在桌上,声音都在发颤。
夜色渐深,十几辆马车在梁欢府、马义府和县衙之间来来回回跑了十数趟,才把所有赃物运完。
县衙大院里,白银用木箱装着,堆了六七个箱子,打开一个,银锭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粮食袋子整齐地排着,从大院这头到那头,像一堵堵矮墙;翡翠、绸缎、金银首饰用红布裹着,堆在角落,时不时反射出亮眼的光。
苏康坐在大堂里,陈实拿着账本,一笔一划地进行汇报:“大人,梁欢府共搜出白银一万六千两、五百两面额银票二十六张(共一万三千两)、粮食四百担(四万斤)、田庄地契十三张(共一千两百亩)、翡翠玉石和绸缎折合白银八千两;马义府搜出白银三万两、银票一万一千两、粮食八百担(八万斤)、古玩字画和金银首饰折合白银一万两。算下来,搜得白银七万两、粮食一千二百担(十二万斤)、其他浮财折合白银一万八千两,总计将近十万两财物!光粮食就够全县灾民吃两个月了!”
“好!”
苏康猛地站起身,走到院子里,目光扫过这些赃物,眼底满是坚定 —— 这些本就是百姓的血汗,如今终于物归原主。
他转身看向王刚和李林甫,语气沉稳:“王叔,明天一早开仓放粮,给每个灾民发两斗米(二十斤),粥棚继续煮稠粥,让大家先吃顿饱饭;李县尉,你派可靠的人看管这些赃物,登记造册,不许有半点私吞。银钱方面,留三万两用来买更多粮食,剩下的一部分用来修水渠、重建粥棚,另一部分给受灾农户发种子 —— 大兴县的旱情,不能再拖了!”
“是!”
王刚和李林甫齐声应道,转身就去安排。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原来是柳青带着人推着粥桶过来,对着外面的灾民喊道:“苏大人说了,今晚就煮稠粥!明天还有粮食分!大家别急,都有份!”
灾民们激动得欢呼起来,有人举着空碗跳着喊“苏青天”,孩子们围着粥桶蹦蹦跳跳,几个老人抹着眼泪,嘴里念叨着“终于有救了”。
苏康站在台阶上,听着这些欢呼声,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
但他并没有就此放松。
梁欢、马义和牛武还在牢里,已故县尉的家和牛武的家都还没查抄,梁欢、马义等人背后的靠山也没露面,那个高升的前县令曹真究竟有没有问题,这些事都还需要他费心费力。
但此刻,看着这些失而复得的粮和钱,看着百姓们脸上的笑容,他心里清楚:只要守住民心,一步步来,总能把大兴县的毒瘤彻底挖掉,还这片土地一个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