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一指尖描摹着他眉宇间的倦痕,轻嗔道:\"王爷莫要胡闹,此处是苏府,非是您的宁王府。\"葱白的指尖在他紧蹙的眉间流连,\"纵是身份显赫的王爷,也该先去拜见家父才是。\"
\"明日再补礼数也不迟。\"楚明霄不由分说地含住她欲语的唇,待她气息紊乱时才松开,\"若真要尽孝......\"他低笑着将人揽入怀中,鎏金腰带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不如早日让岳丈大人抱上外孙。\"
红烛高烧,罗帷轻摇。待到更漏声声入夜,云雨方歇。楚明霄抚着怀中人汗湿的青丝,忽觉窗外梅影横斜,竟已是二更时分。
晨光透过茜纱帐时,苏澜一已被楚明霄闹醒多时。她眼尾还泛着红,青丝凌乱地铺了满枕,实在想不通这人哪来这般用不完的精力。
\"王爷......\"她气息未匀,勉力抵住他胸膛,\"昨日的礼数......\"话音未落,那人已低头在她颈间轻咬,惹得她倒抽一口气,\"你该去拜见父亲了......\"
\"听说昨日府上收了不少贺礼?\"楚明霄指尖绕着她一缕发丝,突然转了话头。他语气闲适,手上动作却不停,正慢条斯理地解她寝衣的系带。
苏澜一心头猛地一跳,倏地睁眼,正撞进他深不见底的凤眸里。那眼神看似慵懒,却暗藏锋芒,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不过是些......寻常往来。\"她强自镇定,指尖却不自觉地揪紧了锦褥,\"我正打算今日......\"
\"哦?当真都是寻常往来?\"楚明霄粗粝的掌心贴着她腰窝缓缓摩挲,指尖似有若无地划过她脊梁,\"那爱妃可知......\"他忽然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苏家五房那位管事,昨夜从兵部侍郎府带回的紫檀匣子里,装着什么?\"
苏澜一只觉后背窜上一阵寒意,呼吸骤然凝滞:\"王爷竟连这个都......\"
\"嘘——\"楚明霄修长的手指抵住她的唇,深邃的眸子闪着冷芒,\"爱妃想如何处置......\"指尖顺着她脖颈缓缓下滑,最终停在心口位置,\"本王,都陪你演这出戏。\"
——
十日后,苏府后院的百年金桂开得正盛,甜腻香气却掩不住满城风雨。流言如同秋日的枯叶,转瞬间便席卷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宁王妃当年与杜家公子......\"醉仙楼里,锦衣公子以扇掩面,\"那些私相授受的诗笺,据说宁王殿下亲自从杜府搜出来的。\"
城东茶肆中,说书人惊堂木一拍:\"要说那杜蘅公子临刑前,可是声声唤着'澜一'二字啊!\"满座哗然中,无人注意角落里的灰衣人悄然离去。
最不堪的流言在赌坊酒肆间流传:\"宁王至今未接王妃回府,怕是要......\"后面的话化作一阵暧昧的哄笑。
秋雨缠绵,这些碎语闲言混着雨滴,从苏府翘起的檐角淅淅沥沥落下。碧竹端着漆盘的手指节发白,盘中烫金文书上\"弹劾\"二字刺得她双目生疼:\"小姐,这已经是......第七封弹劾文书了。\"话音未落,一滴泪砸在鎏金纹饰上,晕开一片水痕。
苏澜一垂眸凝视着剑穗上凝结的雨露,指尖轻拨,水珠便簌簌坠地。腰间那块御赐的鎏金令牌在雨日里泛着黯淡的光——曾几何时,\"忠勇将军\"的封号是何等荣耀,如今凯旋不过旬日,倒成了坊间酒肆里的消遣谈资。
她冷笑一声,忽见雨幕中几道鬼祟身影在廊柱后闪动,那些探头探脑的小厮们,衣角还沾着各府特有的熏香。连这苏府的高墙深院,也挡不住各方势力的窥探。
“搁着吧。”苏澜一目光一掠,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三日前,这位工部侍郎还亲自押着十二抬鎏金礼盒上门,口中\"巾帼英雄\"的奉承犹在耳畔。如今墨迹未干的奏折上,倒将\"牝鸡司晨\"四个字写得力透纸背。
她指尖轻叩案几,忽然想起那套被供在库房的错金博山炉——炉底还刻着\"忠勇可嘉\"的御赐铭文。秋风穿堂而过,卷起案上散落的弹劾奏章,哗啦啦如振翅的寒鸦。
\"哎呦——我苦命的孩儿啊!\"五房郑姨娘的哭嚎声由远及近,苏澜一抬手制止了欲阻拦的碧竹。她指尖蘸了茶水,仰头盯着那株金桂,直到眼眶被秋风刮得通红。
\"澜儿,五姨娘可是掏心窝子待你。\"郑氏攥着帕子扑到跟前,从怀里掏出个锦盒,\"这是兵部袁侍郎十日前特意给的,说是能解咱们苏家危局。\"
“你若真有个闪失......”她捏着绢帕按了按干燥的眼角,\"我们这几房夫人小姐,怕是连府里的月例银子都要发不出了。\"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做作的哽咽,染着蔻丹的指尖却紧紧攥住苏澜一的袖口,像是生怕这棵摇钱树当真倒了。
苏澜一摆手让碧竹接过锦盒,她怕露出破绽没有多言语,待郑氏走后这才让碧竹打开看看。盒盖震开的瞬间,一株风干的猩红草叶赫然呈现——叶片上蛛网般的脉络里,凝结着暗红如血的诡异汁液。
碧竹突然\"啊\"地惊叫出声,手中漆盘应声落地。闻声赶来的蓝璎俯身细看,脸色骤变:\"这是月见国的'血吻草'!\"
苏澜一只觉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此毒遇血即化,与楚明霄每日必服的蓝翎草更是天生相克。最毒的是它无色无味,连御用的银针都验不出分毫。她盯着那株暗红的毒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杜如晦这个将死之人,竟是要拉整个苏家陪葬!
檐下铁马突然急响,程蹊墨绿色劲装被汗水浸得发黑,单膝跪地呈上云锦封册:\"王爷让属下送来的。\"他顿了顿,眼角瞥向那株毒草,\"说是......做戏做全套。\"
碧竹双手接过云锦封册,看清泥金封面\"休书\"二字时,她倒抽一口凉气——这盖着亲王印玺的文书若是流传出去,就算日后澄清是计,小姐的名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