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寓没矜持,上前问,“告诉我她在哪里?”
顾驰渊沉吟几秒,目光幽暗,“橘镇中心医院。”
“啪”,何寓手中的水瓶掉在地毯上,喷溅出大片水渍。
水洒了一片,湿了膝盖以下的布料。
他没心思擦,抬手指了指顾驰渊,好像要说:顾驰渊你真行!
何寓退了一步,目光里是懊悔,焦急,和狠戾。
他没再说话,拉开房门,大步走出去。
走廊里,何寓跟抽烟回来的沈明撞个满怀。
沈明回到屋里,见顾驰渊闲适地摆弄打火机,问,“顾少爷,干什么呢?你跟何寓表白啦?”
“什么?”顾驰渊凛眉。
“看他急吼吼的模样,不是撞鬼,就是被男人给亲了!要不干吗跑啊?”
“滚蛋!我没那个癖好!”顾驰渊骂了句,继续拨火机。
沈明挠挠头发,恍然大悟,“我靠,你不会告诉他沈惜住院的事了吧?”
“嗯。”
“顾四,你是不是大傻子?!英雄救美你做了,对妹子无微不至,病中生情,你不会吗?!这大好的机会,你让给何寓那个风流浪荡子?!他要是对沈惜上点儿心,还有你顾老四什么事啊?!”
顾驰渊靠在窗边,看着沈明在原地猴急跳墙,他却不动如山,
“何寓若对沈惜有心,我也拦不住。她若真喜欢,我也不能把那个人从她心里抠出来。倒不如顺着她,了却她对何寓身世的执念。”
话落,他一转身,燃起一支香。
香烟袅袅上旋,笼得他的浓郁眉目,如松玉立,风骨翩然。
沈明哼了句,“顾大少爷,你这是看破红尘,入定了吗?”
……
橘镇,病房
沈惜的手机掉在悬崖下,还好笔记本电脑还在。
第二天醒来时,身体的疼痛减轻很多。
秦姨在一旁夸赞,“顾先生真是关心你,昨天半夜我醒来关窗户,看见他的车还在楼下,他站在车边,到后半夜才走。”
沈惜的手一顿,鼻子酸胀难受。
对他的感情,是混沌着,纠缠着,她不敢进一步,也不敢想太多。
沈惜强忍情绪,对秦姨道,“阿姨,我的车停在楼下,里面有个笔记本电脑,您能帮我取来吗?”
秦姨拿着车钥匙,乐呵呵地出去了。
刚走到电梯,迎面撞上一个人。
高俊挺拔,最简单的休闲白色衣裤,也显得人风采卓绝。
他一把扶住秦姨,“对不起,我莽撞了。请问护士站在哪里?”
“小伙子,探视吗?还有五分钟才到探视时间。护士站在左手边直接进去就是。”
“谢谢您。”
秦姨望了眼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哦呦嘿,这两天真是撞大运。昨天见了个大帅哥,今天又见了一个。这两个比我一辈子见过的男人加起来都要帅!”
病房里,沈惜握住U盘,心里全是昨晚的惊魂时刻。
她想不通是谁这样恶毒狠心。
要不是顾驰渊及时赶到,她这会儿肯定暴尸荒野,或者葬身鱼腹。
高崖边的寂冷恐惧,如刀刃,劈开她的筋骨皮肉,一寸寸磋磨。
何寓推开门的时候,沈惜就安静地靠在床上,脸上一片惨白。
他走过去,立在沈惜面前。
她眼眸动了动,恍然着,“何先生。”
何寓触到她手腕,一层层纱布裹着伶仃的手臂。
他眸色幽暗,“沈惜,这件事我欠你一辈子。”
她勉强笑,安慰他,“谈不上。”
何寓握住她细白的手指,“我们不找了。你出院,我带你回北城。”
沈惜摇摇头,“推我的人,一定是针对我。除非我生活在真空里,否则风险不可避免,也不会消失。”
“在北城,他们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动你。”
“没人能保护我一辈子,”沈惜垂着眼,“在我心里,有个心结。我上初中时,班里有个男生被人传说是抱养,他有次被人嘲笑,我放学看见他在桥边哭。一念之差,我没有劝慰他,第二天,人们在两公里外发现了他,但是已经救不回来了。”
沈惜说着,眼圈红了。
何寓僵在原地。
那一段时间,沈惜伤心了很久。
还是顾驰渊发现她情绪低落,带她出去兜了一次风,她才慢慢恢复了。
“这一次,我帮你,你算给我自己的救赎。”沈惜淡淡开口,眸光闪若繁星。
何寓胸膛起伏着,寂寥一笑,“所以你来橘镇,是为我,也不全是为我。”
一阵巨大的空虚悬在他心里。
如被抛入海中,无边无际飘荡着。
何寓觉得自己很矫情---她不是全为他,甚至怜悯的色彩都少几分。
散淡的光晕映在何寓脸上。
映得他,冷白寂寞。
“砰”一声,房门被推开。
秦姨拎着电脑走进来,她手里举着照片复印件,“沈小姐,你这是哪儿来的照片啊?”
沈惜一顿,何寓也回头。
“秦姨,您认识里面的人?”
“当然认识了!我小时候,小姑娘们经常一起玩。”
秦姨捏着照片,从兜里掏出眼镜。
何寓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阿姨,您真认识。”
“啊?小伙子?是你啊,你来看沈小姐?”
秦姨被他的俊脸迷到了,刚戴上的花镜又摘下来。
太俊了,真要好好看一看,
“昨天晚上来一个,说不是沈小姐男朋友,这样看来,你是她男朋友?”
沈惜眉头一蹙。
何寓根本没听见她的问题,只颤抖着,不住点头,“是,是,我都是……麻烦您告诉我,照片上的人是谁?现在在哪里?”
“别急啊,我再好好瞧一瞧。”
秦姨摸索着戴上老花镜,对着照片上的两个人仔细瞄着,
“我小时候,绝对见过她们两个人!”